水上乐园酣畅淋漓的娱乐结束之后,宋鸿卓又带文慧男相继去了海洋馆、烟花谷,再到甫湳市第一楼最高层的城市之窗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这些地方我早就想来了,但是一直没机会。不是自己太宅不高兴一个人来,就是工作太忙。没想到真的这么好玩!”意犹未尽的文慧男兴奋地将双手别在背后,一下一下敲打自己的背,走路竟有些蹦跳起来。
宋鸿卓满眼含笑地注视着她,默默不作声。
是啊,就是知道你没来过,才要抓紧机会,在这些第一次完整的印入你记忆里的地方,留下我的身影。
忽然想起什么,文慧男抬起手腕看看表,倒吸一口气,道:“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宋鸿卓却一把牵起她的手,话没说完便带着她狂奔起来:“跟我去最后一个地方!”
他们一路奔跑,过了十字路口,一直跑到中央公园门口。
门已经锁上了。
宋鸿卓身手敏捷地爬上去,轻而易举一跃而下便安稳落地,又转身邀请她。
她面露难色,摇摇手。
他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放心,我会接住你,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她在他的盛情邀请下,小心翼翼爬上去,又在他充满鼓励的眼神中,紧紧闭上双眼跳下去,果然安全跌落在他的怀抱里。
他把她放下来,让她穿过前方黑暗笼罩的鹅卵石小径。她看一眼,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
“我在这里。”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让她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到底要做什么?”文慧男莫名发笑,眸子里写满疑惑。
“往前走。”他却只是鼓励她向前走,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别怕。”
她紧紧靠着他,向前走出一步。
“啪!”像是感应到她的脚步,她身旁的怪槐树上缠绕的彩灯自动打开。
走第二步,又是啪的一声。就这样,随着她的脚步,彩灯次第打开,啪啪的节奏仿佛欢快的鼓点。一层层亮起来的光芒将公园中心的许愿池凸显得清清楚楚。白色瓷砖贴成的池沿上摆满了红色的玫瑰花朵,池水上漂浮着五彩的气球。
忽然,四周的彩灯暗下去。紧接着,池边燃起一圈烟花棒,池水中央有彩色的光芒透出来。她走上前去,才发现原来水下有一圈排成爱心形状的彩灯。
宋鸿卓伸手朝虚空中扯了一下,她才注意到,原来有一束氢气球被固定在许愿池上方,此刻束缚解除,它们缓缓上升,从池水里带出一只精致的雕花金属小礼盒来。
等礼盒正好升到他们面前时,宋鸿卓伸手将它解下,递给文慧男。
文慧男还沉浸在这梦幻的惊喜中,他便帮她打开了,是一对茶绿色的耳钉。
文慧男感觉自己就快迷失在他深邃如海的眸子里,那眼底的温柔缱绻如丝如蜜,将她紧紧包裹住。
“生日快乐。”
她猛然清醒过来,脸上的懵懂而兴奋的喜悦不见了,眼睛里黯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去。
“我很久不过生日,久到我已经忘记了。”真的太久了,久到那么自然地,她一点也记不起人生中还有生日这个日子。
宋鸿卓拢住她的双肩,鼓励地引导着她:“生日不应该是伤口,是怨恨。慧男,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生是喜悦,是希望。”
“你不明白……”文慧男抗拒地想要挣脱。
“如果我不明白,我就不会这样珍惜生命。早在我爸、我姐相继离开我去天国的时候,我就该自暴自弃,甚至跟他们一起走。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们。”
“你……”她吃了一惊,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已经失去的,永远不如正在手里握着的珍贵。然而人们总是习惯缅怀着失去,不知不觉中一点点遗失现在所拥有的,惊醒之后开始又一轮的缅怀,接着继续失去,继续缅怀,直到变成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文慧男低头想了很久,喃喃道:“你说的对,每个人都应该学会珍惜。”
“我也正学着不去失去。”
文慧男被他这一句有些绕口、显得没头没脑的话引得发笑,道:“失去如果可以预估,又怎么会叫失去呢?”
宋鸿卓冲她淡淡笑笑,没说话。
他正预估到,甚至是肯定,他即将再次和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失之交臂。他所能做的,就是尽他最大的努力——至少这一次,能让她记住他。
宋鸿卓将文慧男送到楼下。文慧男向他摇摇手,转身正要上楼,又被他叫住。
“明天晚上,我要带你见一个人。”
“谁呀?”
“我妈。”
文慧男怔住,舌头瞬间打结:“这……这……为、为什么?”
“我妈想要见一见我的女朋友,别紧张。”宋鸿卓宽慰地朝她笑笑,忽然将她拥入怀中。
文慧男被这个紧密得近乎遏制住她的呼吸的拥抱弄懵了,想跟木头一样直直地站着。
“这是甲方的需求,乙方理当满足。”宋鸿卓放开她,向她道别,“明天见。”
等她的背影隐没在楼道里,他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家,文慧男发现爸爸还没有睡。他卧室的门虚掩着,漏出一线灯光来。她走过去,正要推门,却看见他的面前铺着一溜生日卡片。他又看了一遍手上刚写完的卡片,重重叹息,落寞地把所有卡片收一收,锁到抽屉里去。
她鼻子一酸,怕自己哭出声音来,连忙往后退。
爸爸听到动静,出门来见到她,笑笑:“这么晚才回来?冰箱里有绿豆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他把碗放在桌上,就转身回房间。
文慧男轻声唤他:“爸,你不祝我生日快乐吗?”
文艺背影猛地一僵,两行眼泪流下来,不敢回头,又颤抖着嘴角笑起来,连声说:“快乐、快乐,生日快乐,快乐……”
文慧男喝一口绿豆汤,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