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男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陈然。
陈然扶她坐起来,舒一口气:“你醒啦,怎么无缘无故晕倒在孤儿院?你去那做什么?”
文慧男还有些恍神,印象中待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宋鸿卓才对。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当然不是。我正在家里练琴,忽然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说你在医院,没等我说话就挂了。我以为是谁开玩笑,打你手机打不通,往你家打电话也没人接。跑到你家一看,也没人在家,只好跑来医院看看,没想到是真的。”
“女人?”文慧男蹙眉。竟然不是宋鸿卓,难道在她昏迷之后,宋鸿卓独自离开了孤儿院?但是她明明有印象,他抱着她一路狂奔,将她塞进车子里,把车子开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爸,饭点都过了,你还没回家,他会担心的。”
听到她提到爸爸,文慧男才想起自己是跟着爸爸才跑到孤儿院去的,只是进了孤儿院没多久,他就不见了。他为什么要去那?
联想起方才自己在孤儿院里的反常而强烈的反应,文慧男怀疑不仅仅是爸爸,也许就连她自己也和这座安宁孤儿院存在着莫大的关联。
想到这里,她一把掀开被子跑出病房。陈然连忙也追着她跑出去。她却全不顾陈然,冲出医院大门便拦了一亮taxi绝尘而去。幸好陈然是开车来的,一路跟着她,见她哪也没去,只是径直回了家,才放心离开。
文艺坐在书桌前看书,文慧男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呼哧呼哧地喘气。
“男男,怎么了?”文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爸,你去安宁孤儿院做什么了?”文慧男直直地盯着他。
文艺愣了愣,眉头不易察觉地耸动:“我一直在家哪也没去,怎么会去孤儿院?”
“我跟着你去的。”文慧男果断地戳穿他的谎话。
文艺双手猛地一颤,合上书,向她确定:“你进去了?”
“对,我不仅进去了,而且还觉得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所有的一切都好熟悉的感觉,甚至……甚至能感觉到妈的气息。爸,你跟我说实话,我们和安宁孤儿院有什么关系?你到底去那里做什么?”
文艺在她急切而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妥协,缓缓站起身,从书柜深处取出一只铁盒来递给她。
文慧男急急打开来看,却发现只不过是些泛黄的信件,已经毛边的信纸上记载着爸妈曾经甜蜜的岁月。
“我听你说,孤儿院就要拆了,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要把这些记忆重新带回身边。其实,我原打算让它们和孤儿院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文艺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伤感的沧桑。
“所以,我们,我、你,还有妈,曾经在安宁有过回忆?为什么我拼命想拼命想都想不起来?”文慧男闭上眼睛,再次努力尝试回想过去,却是徒劳。
“那个时候你还太小,没有印象很正常。男男,爸爸今天很累了,让我休息吧。”文艺眼里有些微的哀求。
文慧男不敢再问下去,默默走出房间,帮他把门带上。
她知道爸爸很怕回想过往,因为每一次想起他和妈妈之间的那些故事,都会让他陷入深深的悲伤。
文艺将文慧男打开的信件一封一封整理好放回铁盒里,合上盖子之前,他从书柜上某两本书之间的缝隙中抽出一张照片来放进去。
照片上年轻美丽、眼眸如水的邱倩云巧笑倩兮地望着他。
“我们说好的,不打扰彼此的生活,就算是男男,也不行。”文艺轻声对照片上的女子说。
文慧男抱着抱枕窝在床角发呆,今天在孤儿院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模糊记忆竟然半点也想不起来了。渐渐犯困,她的头越垂越低,直到整个脸埋在被她的体温烘得温热的抱枕上。
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传到她心里去,耳边忽然响起宋鸿卓的声音。
不怕,不怕,慧男乖,我们慧男最乖了。
睡梦中因为这个声音而安心的文慧男,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嘴角正挂着微笑,也不知道自己感受到的温暖来源于宋鸿卓的胸膛。
宋鸿卓从爷爷房里出来,才缓过劲。
文慧男在孤儿院晕倒,他一路飞驰送她到医院,刚把她送进急诊室,他就被岑君华的急电召回,说是宋老爷子中午不小心跌了一跤,情况不好确定。他吓得浑身几乎的汗湿了,匆忙打了个电话吩咐张莹,让她通知陈然过来照看文慧男,然后立刻赶回家。
爷爷没什么大碍,但是这一跤却也真伤了元气,脸色一直没缓过来,医生嘱咐必须静养,不能再烦心公司的事务。
景彤也在,两人打了照面,相对无言,宋鸿卓正要避开她上楼去,却听岑君华叫他送景彤回去。
景彤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时不时偷偷那眼角的余光瞥他,却见他只是面色平静、专心开车,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鸿卓,今天都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景彤按妈妈说的向他道歉。
从1380回到家,她一个人哭倒在沙发上,只觉得这么多年的一片痴心付诸东流。妈妈听了她的诉说,却笑了。她说,鸿卓是什么身份,能看得上这么不起眼的女人?只不过贪新鲜,用不了多久便会厌倦。
她虽然有点怀疑,因为她和鸿卓相识的这二十几年来,他从未对身边任何一个女人表现出兴趣。但是为了挽回他们之间被搞砸的关系,她愿意相信他对那个文慧男,只不过是不同世界交错时引发的好奇。
宋鸿卓扬起一抹笑:“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听你说我侮辱姐姐的1380就失去理智。我有多爱我姐、有多崇拜她,其实你很清楚。也许,我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随便怀疑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景彤挽住他的手臂,无比温柔而体贴地发誓。
宋鸿卓平视前方,没有回应她,心里想着另一个人: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再次回到家的宋鸿卓无意间看见岑君华一个人坐在露天阳台,面色凝重。
“妈,不开心啊?”他帮她倒了一杯热咖啡,亲昵地拥抱了她一下。
岑君华用银匙将咖啡搅出一圈圈的涟漪,沉默了片刻才说:“你堂哥回来了。你爷爷决定把手上一半的股权交由他代为掌管。也就是说,现在在宋氏,他比你更有发言权。”
宋鸿卓怔住。从小他就没见过堂哥几次。他不愿接受豪门的束缚,凭借自己的才华,一直在海外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我听说你和爷爷之间有个赌约。”岑君华啜一口咖啡,接着说,“如果现在这个赌约是唯一能让你拿到30%股权的机会,那就和她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