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葱?”林玉清以为是和大葱一类的植物,可是闻着又不像。
公孙将药膏细细地涂匀,用指腹轻轻地按摩,似乎在促进肌肤对药膏的吸收,眼神轻柔,“我是在云南发现的这种植物,当地人也叫象胆,叶大而肥厚,呈座状或生于茎顶,叶常披针形或叶短宽,边缘有尖齿状刺。花像穗子,叶汁可入药。”
林玉清想了想,微诧,脱口道:“那不是芦荟?”
公孙也是一愣,笑道:“对,也有别名称作卢会、讷会,你这丫头到知晓不少!”
林玉清才最是惊讶,这个公孙好人才啊,这可是纯天然的芦荟胶啊,她喜滋滋地闻着手上的香味儿,眼睛直瞅公孙身旁的小瓶子。这开春时节,气候最是干燥,她每次洗脸,都会无比地想念她在现代的护肤品,护肤水、润肤露、美白精华、眼霜……
公孙一边揉着她的小手,顺着她垂涎地目光看去,故意装作不知,慢吞吞地将小瓶子拧好,准备放入袖口,立即见她脸上不可掩饰地失望惋惜,顿时忍俊不禁,递给她,“送你了。”
林玉清立即喜笑颜开,两手握着紧紧地,忙道谢:“谢谢呀!”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实诚的紧,就那么喜欢?”公孙笑吟吟地看着她,头上束着的单髻有些歪斜,陪着一脸的大胡子,便做柔情似水的表情,让人看着滑稽。
林玉清心想当然了,这芦荟胶在现代也是顶贵的美容上品,更何况是纯天然,没有任何激素添加的!
像是生怕他反悔夺了去,她小心地塞到枕头下面,试图转移话题,“你会配药?”
“略知一二。”
林玉清撇撇嘴,看着一下子清凉许多的双手,心想略知一二便可配出这样圣品,那要是精通可是什么地步?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破旧的湛蓝色香囊,问道:“这是你送的。”
公孙随意地点点头,“那日你熟睡后我替你把过脉,你的鞭伤并不想表里的那样,看似痊愈,其实已经伤了筋骨,再加上你疗伤间心绪不宁,病邪如体,大伤元气,身子不爽利,自然食欲不振,这药丸里我加了开胃的药材,对你身体有好处。”
林玉清一时沉默不语,心中错综复杂地盯着手里的香囊看了半晌,最后慢慢地收拢在掌心里,想了想又揣入怀中,贴着里衣收好。
公孙只是笑看着她,往后一仰,两肘支在伸手,翘着单腿,从腰间抽出一只葫芦,扒开塞子,顿时一股醇厚的就想起弥漫整个小屋,“尝尝?”
林玉清在现代的时候只喝过啤酒红酒,度数低,倒也不上头,白酒闻着香,喝着有冲劲儿总是不爱的。但是林玉清的爸爸爱喝,每回妈妈做了好菜,他总要带一小杯白酒自饮自乐,有时林玉清好奇瞅着的时候,她爸爸总会叫她尝一口,她撇着嘴拒绝,又垂涎着那味道,她爸爸就用筷子沾一点,让林玉清尝尝。
想到父母,不知今世是否还能再相见,林玉清有些黯然,也不推迟,接过他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只求大醉一场,忘却着三千烦恼。不想这酒依旧是闻着甘甜香醇,入口却是极其地辛辣,猛呛了一口,呛的眼泪鼻涕起飞,只觉得连这酒也欺负自己,满腹的委屈,接着酒气就哭了出来。
公孙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喝酒怎么还给你喝哭了,瞧瞧,鼻涕都出来了,好大个丫头,都不知羞!”
他本是玩笑,她却只当是嘲笑,越发哭的来劲,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争相恐后地往下落。
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就这么招人恨,总是惹哭你?”一面说着,一面犹豫着伸出手,将她轻轻带入怀中拥了拥,也不再开口哄劝,只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柔怜惜。
林玉清发现,每次只要和他靠近,她就会忍不住的撒泼依赖,她知道他是道士,于刘府,于她,都不过是一介过客,如浮云。可是,此时她求得也不过是一时的温暖和依靠。
只是一时。
似乎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他将她抱上床,替她脱下鞋,盖好棉被,将她捏成拳头的手轻轻掰开,慢慢地放入被中,轻声嘱咐:“这酒葫芦也留给你,里面是陈年的桃花酿,驱寒力气,你常饮,对身体也有好处的,早些睡,莫要多想。”
放下葫芦的一瞬,连公孙自己都有些惊诧,他自幼学艺,走南闯北多年,从不曾让人事绊住他的手脚,也从不曾馈赠任何人东西,如今,竟在这小丫头身上破了例,先是觉得她有趣,意外在刘府多逗留了时日,又赠她开胃药丸,药膏,现下,更是将一直不曾离身的酒葫芦留给了她。
他笑,万般皆是缘。
这便是道家所谓的缘法吧。
林玉清闭着眼,觉得丢脸之极,恨不能用棉被捂住自己,只能装睡来掩饰自己的惴惴不安,心里琢磨着此时他在干嘛,抓心挠肝的,却又不敢睁开眼睛看,正难受着,听他柔声道:“夜深了,我回去了。”
林玉清眯缝着眼,揪着被角儿,眼前顿时黑了下来,听着一声木板压抑地吱嘎声,才觉得胸口憋闷地慌,原来自己竟一直在闭着气。又等了等,听着一丝声音也无,林玉清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呆了片刻,才伸手摸索着寻到放在身旁的酒葫芦,牢牢地抱在怀里,又探手摸像枕头底下的小瓶子,像是安了心,摸到酒葫芦的瓶口一把拔开,身体似乎还记得那股辛辣入喉的感觉,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抿着嘴,一点点一点点的浅唱,直到适应了那种火辣,咂摸出点桃花的清香甘甜,才闭上已经迷离的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