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重金收购反贼首领脑袋的福,本来惨遭战乱,已经民不聊生的幽州治所蓟县再次恢复了生机,这也算是田畴之计一个小小的附加福利吧。
长久以来门可罗雀的酒馆酒楼突然间就忙碌了起来,各地蜂拥而至的义士纷纷在此碰面聚会。谁都清楚,一个变乱动荡的时代即将到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牢牢把握每一个不起眼的小机会。
而张举张纯两人的脑袋,就是他们最好的进身之阶。
很显然,凭着轻飘飘的一句承诺,和对刺史府而言微不足道的百金,刘虞和田畴轻松就将天下英雄聚拢了起来。而可怜的张举张纯俩难兄难弟,他们的脑袋早已经被无数猛人看做囊中之物。
这天早上起来,张举便颇为不安,总觉得身边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眼珠子似乎有意无意地会往自己脖颈处看去,颇像是刽子手打量人的模样。
浑身别扭的他等见到气急败坏的张纯后才醒悟过来:那帮混蛋居然是在打自己脑袋的主意!怒不可遏的他当即就斩了那几个图谋不轨的人,下令夷灭其三族。
好好发泄了一通后,张举才坐下来跟张举共商大事。
“老弟,如今的情势很不对头啊。”张举忧心忡忡:“要不,咱干脆投降算了?”
当初是谁抢着要当皇帝的?现在就开始怕了,干大事惜身,竖子不与谋!要不是看你当时的威望比我高,老子早就自己登基了!张纯心中冷笑,嘴里则是说道:“大哥,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是投降,依着大汉天子的尿性,能翻过咱哥俩?”
“只能拼了?”
“拼了。”
“哎,罢了罢了,听你的听你的。”张举不痛快地挥了挥手:“要说那刘虞也真是狠毒,居然悬赏我二人的首级,亏他想得出来!”
张纯这时才有些紧张地皱了皱眉:“不光如此,听说丘力居那个老混蛋有意与其说和,正使者前去接洽,这才是要命的!”
“什么?”张举大惊失色之下,连手中的酒杯跌落,洒了一身也不自知,呆呆地起身:“吾命休矣!没了乌桓的帮忙,我等拿什么去抵抗公孙瓒那小贼?”
“大哥也无须太过担忧。”张纯诡异一笑:“据探子来报,公孙瓒那厮早就看刘虞老儿不爽了,这回被他中途截了胡,更是怒发冲冠,谋划着让人半路杀了乌桓的使者,届时双方反目成仇,你我兄弟正好从中渔利。”
“当真如此?”
“丝毫不敢有假!”
“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张举兴奋地手舞足蹈,浑没看见一边冷眼旁观的张纯有些嘲讽地翘起了嘴角。
“你已当了两年皇帝,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不提张举张纯的纠结,在蓟县的酒楼里,由于孙奕率领的三百乡勇军姿实在太过雄壮,行人纷纷侧模,连酒楼老板一度都被惊到以为是鬼子进村了。
“明昭,这般张扬,似乎不太好……”赵云被各种目光刺得颇不自在,其中除了好奇与震惊外,还有不少未婚小娘子含情脉脉的秋波……
孙奕一乐:“谁让你丫长那么帅,被看杀也是活该!”
话音刚落,店小二递来一张丝巾:“这位公子,那厢的小娘子托小的捎给您的……”
擦,哥时来运转了?只是,为毛你的眼睛里满是同情而非羡慕?孙奕疑惑地回头,发现一位神似如花的女子正扣着鼻屎朝自己抛媚眼……
赵云同一众乡勇均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孙奕恼羞成怒:“笑你妹!再笑酒钱自己付!”
周围瞬间安静。
“这位公子,敢问你带这些壮士来此间意欲何为?”正当孙奕满意地点头准备进食时,身后有人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一回头,是个长相不逊色于郭嘉但明显正气许多的脸,靠,东汉的帅哥难道都是用坨计算的么,到哪儿都能遇上那么一个两个。
“你是?”
“在下田畴田子泰。”
田畴?这名字略熟悉啊,应该也是个名人,孙奕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值得结交!
“幸会幸会!”学着一路上看到的各种书生,孙奕忙不迭作揖道:“在下孙奕孙明昭,这些都是我的兄弟。听闻刺史大人大人开出悬赏,以千金之价求叛贼首级,在下俗人一枚,不能免俗,特意来凑个热闹。”
“哦?”田畴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坦白,起了些许兴趣:“原来是壮士,失敬失敬!不知在下有否荣幸与列席期间,与明昭你好好认识一番?”
“小二,多上一份菜!”孙奕吆喝了一句,转身笑道:“无非多双筷子,有何不可?”
“明昭真乃痛快人!”田畴也不客气,朝周围的乡勇们拱了拱手,施施然入席。
赵云推了推孙奕,低声耳语:“恐别有用心。”
“无妨,我心中有数。”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田畴拿袖子微微擦拭了一下嘴角,指了指一边的乡勇:“明昭,非是在下小觑你们,但若仅凭这些人,只怕要拿下那群反贼,多有不足啊。”
“子泰有所不知,在下只是要去取贼首的脑袋,剩余的虾兵蟹将,并不在考虑之列。”
“此话怎讲?”
“若要对付渔阳叛军,区区三百之数,自是不够。”孙奕其实也都还未曾对赵云等人讲过,便借此机会顺道谈谈他的想法:“但刺史大人的檄文里,只是说那张举张纯二人的脑袋悬赏千金,故在下寻思,不如避开那群叛军,直取二人性命,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田畴肃然起敬:“明昭见识不凡,畴佩服佩服!若是看得不差,此言用的应是《易经》卦辞之意吧?‘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孙奕汗颜,事实上这不过是随口念了句诗而已,易经什么的,他是一窍不通的。当然他也不揭破,只是故作高深地一笑:“然。”
赵云也插话道:“明昭,莫非你打从开始便没有打算同渔阳的叛军一战?”
“子龙,我知你武艺高强,不过,杀鸡焉用牛刀?”孙奕侃侃而谈,他头一回发现,扯蛋也是一门艺术:“既然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他们,又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这位是?”
“此是在下的好兄弟,常山赵云赵子龙。”
“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真壮士也,幸会!”田畴心里暗暗想道:此人见识颇为不凡,手下又有如此猛将,若不将其推荐给刘大人,便是我的失职了。
孙奕举起了酒杯:“在下不过随意任性而谈,谬误甚多,纸上谈兵,恐怕有污尊耳。若子泰有什么好主意,不妨也给我参谋参谋?”
“在下不敢献丑。”田畴摇头推辞:“虽不知明昭你要如何做才能擒贼擒王,不过既然有此想法,想必明昭心中已然有数。不过,冒昧一问,明昭既有此才,何不报效朝廷?今幽州刺史刘虞刘大人,为人亲和,任用贤能,若见到明昭,必然委以重任。”
“嘿嘿,实不相瞒。”孙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来此之前,倒是真这么想过。在下想,这渔阳叛乱既是朝廷与刺史大人的心腹之患,若被在下平定了,那索性就地封个渔阳郡守,岂不妙哉?”
田畴急切道:“果真?”
“这……子泰以为有何不妥?”
“不,明昭,如此大才不能人尽其用,着实可惜。”田畴诚恳地看着他道:“明昭,既然你坦诚相待,在下也不隐瞒了。如今畴忝为幽州刺史府长史,在刘大人跟前尚能说上话,若明昭真能取了那张举张纯首级,平定渔阳,在下自当为你亲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