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这是初平元年正月,曹操起草的讨董檄文,很快就遍传天下,当然,也包括渔阳郡的孙奕在内。
“妙计啊妙计啊!”郭嘉的啧啧称赞引起了孙奕的高度警惕:这家伙不会想要改投曹操了吧?
“何妙之有?”
“妙在这句‘奉天子密诏’,啧啧,这曹孟德真是个人才。”郭嘉意犹未尽,但孙奕依旧一头雾水,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么,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
“额,奉孝你能不能解释清楚点?”跟高智商的人聊天真是压力山大啊,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开始怀疑起人生。
郭嘉放下了檄文,随意地喝了一口酒:“此次讨伐董贼,虽然高举义旗,但天子毕竟在董卓手中,若无一个真正的大义,这些诸侯又与反贼何异?”
“这个我知道。但跟那句话有什么关系?”
“谁都知道,天子是不可能有什么密诏给这些远在千里之外的诸侯的,除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刚刚刺董失败,从洛阳逃亡出来,谁都觉得他是汉室忠臣的曹操。”郭嘉掩饰不住的赞赏之意:“而曹操显然也明白,自己那点儿家底跟会盟的诸侯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若想在众人间抢得有利的位置,不至于被边缘化,就必须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所以?你是说这诏书是曹操的进身之阶?”
“可以这么说。”
孙奕有些妒忌道:“运气真不错。”
“非也非也。”郭嘉连连摇头:“这诏书很明显是个矫诏,假的。”
孙奕大吃一惊,连送到嘴边的鸡腿都掉了下去:“假的?那这还有用吗?”
“所以我才说是妙计啊。”郭嘉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孙奕:“明昭,你可得好好学一下人家,不要总是那么死板。要知道,有时候,假的,比真的还要好使!”
……
陈留县,曹操的大本营,也是诸侯集结之地,唱名声不绝于耳:
“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引兵两万会盟!”
“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引兵两万会盟!”
“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引兵两万会盟!”
“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引兵两万会盟!”
“第五镇,河内太守王匡引兵两万会盟!”
“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引兵引兵一万五千会盟!”
“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引兵一万五千会盟!”
“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引兵一万五千会盟!”
“第九镇,济北相鲍信引兵一万五千会盟!”
“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引兵两万会盟!”
“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引兵两万会盟!”
“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引兵两万会盟!”
“第十三镇,西凉太守马腾引兵两万会盟!”
“第十四镇,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引兵两万会盟!”
“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引兵一万五千会盟!”
“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引兵两万会盟!”
“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引兵两万五千会盟!”
浩浩荡荡的人流蜂拥而至,颇有些天下英雄尽在于斯的气势。在高台之上的曹操一一冲到来的诸位拱手作礼,示意在各自的位置坐下,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因为,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还没来。
“奉孝,我们这么去会不会太寒碜了?”孙奕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兵马,悄声道:“听说,那群人一个个都带了上万人马去呢,咱们就这五千人,会不会太……”
“怕什么?”郭嘉不以为意地扣着鼻屎:“不需要咱那更好,直接退兵。”
“额,那不是什么都捞不到了?”
“你也知道我们是来捡便宜的啊?”郭嘉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戳着孙奕的脑袋:“你要真带了上万人马去,保准人家把你当炮灰使!五千人马,不少了,而且,兵贵在精不在多,能打就可以。”
“到也是……”
前方已经快看到会盟的集结地了,只是,大门外有三人三骑似乎被拦在了外头,孙奕等人好奇地上前围观。
居中那人面色白净,微须,大耳,正恭敬地朝守卫施礼:“在下涿郡刘备,这是我的二弟关羽、三弟张飞,问曹公有意集结天下英豪讨董,特来会盟。”
“刘什么关什么张什么?”守卫不屑地掏了掏耳朵,啐了一口:“曹公请你们了吗?”
“未曾……”
“那不就结了?瞧你们这样儿,连个兵马都没有也赶来凑什么热闹?既然曹公没请你们,那打哪儿来就往哪儿回吧!”
身边一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黑脸大汉大怒,声如巨钟般吼道:“敢对俺大哥不敬,讨打!”伸手一抽,守卫顿时就飞了出去。
其余守卫立刻持枪上前,双方一触即发。
孙奕这才向前道:“英雄不问出处,三位英雄,在下渔阳孙奕孙明昭,有礼了!”开玩笑,这时候不出来雪中送炭,那等什么时候?刘关张啊,在初期绝对是好帮手。
“刘备刘玄德,见过孙太守。”刘备的脸上古井无波,简直就像披了个面具。
孙奕冲守卫一挥手:“得了,这三位我认识,将来都是名震一方的大英雄,你们有眼无珠不识英雄豪杰,险些误了大事!”
“是是。”守卫陪着笑。
“三位,随我入关吧!”
一边的张飞喜道:“姓孙的,你不错!”
“三弟不可无礼!”刘备连忙喝止,朝孙奕作揖道:“孙太守搭救,备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没准将来,我还需要玄德兄多多关照呢!”孙奕推辞着,丝毫不敢托大,面对这位三国时期的头号小强,他可是半点怠慢都不敢有。
听闻这句话,一直眯缝着眼的关羽眼中精光一闪,然后又眯了回去。
等孙奕一行人进去时,唱名者高声报告:
“第十八镇,渔阳太守孙奕引兵五千会盟!”
“他就是孙奕?”
“孤身刺杀张纯张举的?”
“少年英雄啊,二十岁就做到了一郡太守,后生可畏。”
“怎么才带兵五千,太不给面子了吧?”
……
不理会旁人的窃窃私语,孙奕径直走到台前冲各路豪杰作揖行礼:“渔阳孙奕,见过诸位大人!诸位大人成名已久,在下可是如雷贯耳呐!”
本以为这个孙奕会是什么跋扈的人物,没想到这样彬彬有礼,不像武夫,众人对其观感都是好了许多,曹操也微笑道:“陈留曹操,旧闻明昭老弟大名,如今总算见着真人了啊!”
孙奕下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矮壮的浓髯汉子居然就是曹操?他连忙客气:“曹公只身刺董,天下皆知,奕哪敢托大?”
曹操放声大笑:“欲效老弟孤身入敌营行刺时,奈何画虎不成反类犬耳!”
“曹公客气了。”
“来来来,都坐下吧!”曹操这才招呼众人一一落座,于是,刘备三人非常突兀显眼地被留在了场子中央。而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那个一脸凶相的黑脸汉子吼道:“俺哥哥在此,你们都瞎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