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盟主可曾说是为的什么事？”孙奕边走边问身边的小兵，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大晚上的，有啥要紧的事情得这么赶？

“小人不知，不过其余诸位将军都已经到了，就差太守您了。”

呵，全都召集开大会了啊？嗯，总之不会是无遮大会……

才到大帐外几十步远，就听里头已经吵翻了天，孙奕的脚步不由一慢。

“……一派胡言！”这是曹操愤怒的吼声。

继而是袁绍有些不自然地赔笑：“孟德，有话好好说嘛，你我乃是旧识，如今又共在一盟，为的，还不就是匡扶社稷吗？哪怕你有所不满，也无须这样愤慨吧？”

“袁本初！”曹操直呼其名，显得很不客气：“这组盟之事，是我提出来的，连那诏书，都是我曹某人冒天下之大不韪赶制出来的！为的什么？为的还不是这天下朗朗众生，为的还不是这汉室大好河山？我等兴大义讨贼，本当同心戮力，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诶，孟德，此言差矣，你倡议组盟不假，但如今我才是盟主，怎么又能说我半点力气也没处呢？”听这话，袁绍是有些不高兴了。

紧接着就听曹操冷笑道：“诸公仗义而来，以操的意思，本来是想让你袁本初率领河内之众，驻扎在孟津、酸枣，而诸将固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制其险要。而公路则就领着南阳大军，驻扎丹、析二弟，进军无关，以震慑三辅。”

“那又如何？”

“如此一来，深沟高垒，不与董贼交战，增益疑兵，示天下形势。则可以顺诛逆，立定大事！谁知你身为盟主，先前却坐失大好良机，逡巡不禁，以失天下之望！我曹操深为你感到羞耻！”

“你……”

“竖子不与谋！”哗啦啦一阵响动，紧接着，就看到大帐的帘子掀起，曹操带头钻了出来，身后跟着诸将，鱼贯而出。

等看到面前的人是含笑自若的孙奕时，他微微诧异了一下，略感尴尬，但还是大笑着向前，不着痕迹地握住孙奕的双手道：“明昭平安归来，我心甚慰呐！”

“托曹公的福，在下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即便对方众人微感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方面的人那事儿做得的确恨不地道。

“孙太守，实非我等贪……”

曹仁忍不住向前一步，抱拳施礼，准备解释，却被曹操挥手制止了。他满脸愧疚的样子，语气沉重：“当日是操不对，弃友不顾，贪生怕死，我之罪也。若明昭有何不满，便尽管说吧。”

姜还是老的辣啊，知道干什么事情别想着一味贪便宜，付代价也是很重要的一门学问，这就看出曹操跟底下将领的差别了。孙奕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你我皆是为了汉室江山，即便不幸身故，也算死得其所，又能怨得了什么？某倒是要感谢曹公，将这舍生取义的机会让了出来呢。”

虽然还是带着讽刺的味道，不过更多的还是调侃，曹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孙奕更是重视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太守，同时肚量大，有个人魅力，不轻易表现愤怒的姿态，怎么看都会是人杰。

“明昭若是这么说，操便要汗颜不已了。”

曹操的话孙奕自然不会太过理会，他看了看帐内，压低声音道：“如今诸位大人的意思如何？”

“哎，难说啊，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明昭，听我一句劝，早日回去吧，这天下，又要乱了。”这次曹操倒是难得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话，他此时的野心尚未膨胀，虽然自私自利了些，但还是有些公心的，不忍心看着孙奕白白耗费在这里。

“方才听到曹公似是在于盟主发脾气？”

“不错，袁本初此人，多谋寡断，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义，非是人杰。明昭，你怎么看？”

靠，哥又不是元芳，怎么知道？孙奕吐槽了一句，然后打着哈哈道：“孙某人人微言轻，不晓得国家大事，还是进去听听盟主的训示吧。”

“既如此，告辞了。日后多珍重，尚有再会之时。”曹操郑重其事地道别，孙奕也侧身回礼，双方交错而过。

哎，从此，又一条蛟龙入海了啊。孙奕默默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迈进了大帐。

袁绍的脸色还是铁青着的，看见孙奕进来，这才勉强扯动了一下嘴角，起身欢迎道：“明昭，你平安无事归来，再好不过了。”

“有劳盟主挂心，为盟主分忧，乃是在下分内之事。”

这句马屁让袁绍原本丢失的颜面找回了不少，也舒心许多，畅快道：“快快请坐。”

同帐内众人见礼后，孙奕这才落座，静听其他人准备说些什么。

“本初，孟德既然已经告辞离去了，这董贼也已经逃窜至长安，以我的意思，不如诸位就此散了吧，耗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说话的是公孙瓒，他这一路上可谓憋屈至极，基本上没捞到什么利益，倒是差点把命搭进去了，恨不得早日回右北平，重整人马。

“不错，我等本就是虽孟德来，共商讨贼大计的。如今虽说未果，但也挫了董贼的锐气。若是要持续下去，粮草军饷方面，有些吃紧啊。不如先回去，日后再徐图大事。”刘岱起身表示赞同。

紧接着，其余诸侯也都纷纷表示了意见，多半都是不想留下了的，听得袁绍的眉头是越皱越紧，而袁术则是看好戏一般等着自己这个庶出的哥哥出丑。

“明昭，你怎么看？”冷不丁，袁绍朝一直没开口的孙奕发话，他觉得就此分崩离析，自己也太没有面子了，想起来方才孙奕的态度倒是彬彬有礼，他若是表态支持，自己也好有个台阶下。

靠，怎么又是这句？

孙奕暗骂了一句袁绍不会做人，嘴上反应则是不慢：“我人微言轻，自当听从诸位大人的意见。只不过，袁太守毕竟是盟主，我还是唯盟主之命是从的。”

小滑头，袁绍心中立刻对孙奕下了这个标签，哪边都不得罪，还把问题踢回给了自己。唯盟主之命是从？笑话，我要真命令你再去进攻，能成么？没见到其他人全都准备撤了吗？

但他终究还是无可奈何：“既如此，那，我们便改日再聚。”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基本上等同于宣布联盟解散了，不少人的心中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这噩梦般的同盟可算是结束了。

至于孙奕，在隐隐绰绰的角落里，谁也没看清，那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