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是一样,分明就是故意折腾我。”李进看了看龙澜那与自己完全两个极端的身板,嘀咕道。
“少废话,都这模样了,嘴还闲不下来。”龙澜装作没听见李进的抱怨,看着李进变得越来越红的大脸,皱了皱眉,把手贴到了李进的额头上,“怎么这么烫,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不行,打死我也不去。”李进也觉得自己脸皮发烫,头昏脑胀差点睁不起眼皮。不过一听要送他去医院,整个人吓得立马清醒了不少,“那地方纯粹就是烧钱的,上次割个阑尾都吃了我千八百块,这回请假指不定那个鼠眼得扣我多少钱呢,再去趟医院,老子这大半年就白干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别管了。”
“算了,随你便。看你那点出息,命都不要也舍不得掏一分钱。”龙澜无奈,又把毛巾浸了一遍,盖在李进额头上,“我去买点药,你躺着吧,把那电风扇关小点,发发汗就好了。”
“呜——”一辆全身沾满着灰土,几乎变了色的破公交车,一摇三晃地缓缓停在了稻田边那个孤零零的空旷站牌前,犹如一个快咽了气的老头,慢悠悠地熄了火。车厢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在售票员不耐烦地呼喝声中,陆续从狭窄的车门处,费力地一个个挤了下去。
一名身材曼妙娇小,穿着水洗白牛仔裤和苹果短袖衫的女孩儿,领着一个精致的小手提袋,艰难万分的从满车男人不舍的注目中跳了出来。
“呼,终于到了,下次一定要坐计程车,再也不做公交了。”落雪舒着在车上憋闷了好久的气,抹了把额头上直往下淌的香汗。刚才车厢里那污浊不堪的空气,还有食物和脚臭混合出来的气味,好几次都让她恨不能立即跳车。
“都是那个家伙害的。也不知道那根木头还在不在,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也没有。”郊野的景色,完全不同于四季都几乎一成不变的城区,比起几月以前,早已是大变了模样。原本青翠的稻田,已是黄澄澄的一片,连那几道细细的田埂,也被沉甸的稻穗覆盖得严严实实。落雪四下仔细观察一番,迟疑了好久,才按着上次自己所大概记忆的路线走去。一边走小嘴还一边使劲的嘀咕。
自从那次一起逛完街之后,落雪这段时间也没有再来过这里。先是学校开学,杂七杂八的事情晕头转向地忙了她好久,后来那个搬到了自己家附近的那个变态香水男唐明,不知怎么竟又转到了她的学校里来,一天到晚像个臭虫一样可劲儿地缠着她。不管她好说歹说,甚至联合着美晴她们捉弄这家伙好几次,这家伙却依然一脸笑眯眯地纠缠她,还到处宣扬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弄得现在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可碍着父亲,又怕父亲会发火,落雪也不敢真的跟那个家伙把脸皮撕破,结果她都要觉得自己快神经衰弱了。
不过最让落雪气恼的,就是自己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那根死木头竟然也像蒸发了似的,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过,甚至连半个字的询问都没有。一想到那天龙澜信誓旦旦的保证,落雪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马在这死木头的手上咬下一块肉来。
她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男生。平时都不知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求自己的电话、qq什么的,学院贴吧和论坛上,甚至还有不少高价求自己号码的广告。自己从来都是理都不带理的。现在倒好,头一次把自己的电话主动告诉给一个男生,结果这家伙前手一接,后手就把自己给甩一边去了,简直把自己当成了空气。落雪有时候甚至都会怀疑,他会不会都把自己这个人都给忘掉了。
“臭家伙,不理我,逮到你非要你好看!哼,有了这个,看你以后还怎么跑。”独自走在静谧淡香的郊野小路上,落雪低头看着怀里的手机包装盒,像个偷吃到好东西的小女孩儿似的得意偷笑。这是她下了好大决心,动用了自己积攒了将近一半儿的零用钱,才买回来的,还是今年的最新流行款。
轻盈美丽的背影,与和着清风不断翻卷出一圈圈金黄海浪的稻海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只调皮地在原野间嬉戏的小鹿。
绕开一大片农田,沿着狭窄的水泥路走了十几分钟。就在落雪差点以为走错了路的时候,几幅有些褪色的红色条幅,终于是出现在了眼前。仅仅几月不见,工地却已是大变了模样。原本空旷平坦的土地上,一座座林立的高楼架子拔地而起,整整齐齐地规列成一个赏心悦目的图案。隔着老远,都能依稀看到正有工人高高地吊在楼架之上,顶着烈日弯身劳作着。或许是因为前几日下了雨的缘故,脚下的沙土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松软滚烫,变得凝实叾许多,犹如雾霭般笼罩在空气中的浮尘也消失了大半,虽然机器的噪音依旧有些嘈杂,不过相比于前几个月那大漠黄沙似的模样,已经是好了很多了,至少没有让落雪觉得难以忍受。
“嘿,开饭啦,都下来吧!”日头已近正空,几个赤着膀子的小伙子站在塔吊上,彪呼呼地冲着对面还在楼架上作业的同伴们吼道。这声高吼,似乎比扩音喇叭还顶用,不管是在架子上爬上爬下的还是在底下搬砖抹泥卖苦力的,几乎同一时间停止了手头的工作,疲惫不堪地呼出一口热气,抹着快要铺满脸庞的粘稠汗水,眯眼望了望正午硕大的日头,扔下工具,排起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去领饭。
“呵呵,照这速度俺看呐,用不了年底,这就能完工啦。”各自领了白面馒头,菜叶米饭,又聚到那个习惯了的阴凉角落,一名满脸皱纹的中年男子捧着大瓷碗,憨笑着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