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该死的警察放你回来了？你有没有啥事？”李进心急火燎地上下在龙澜身上一通乱摸，虽然龙澜现在就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但他还是担心得要命，被那群催命阎王抓去，怎么可能就毫发无伤的出来。

“我靠，滚一边去。现在没事都给你摸出事来了。”龙澜抖了一阵鸡皮疙瘩，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被踢了一脚，李进反而还喜笑颜开，像午饭吃到了一只鸡腿似的，“你怎么出来的啊，警察有没有怎样？”

“什么怎么样，他们弄错了，我把事情一说清楚就完了。回来就看见你在这喂蚊子。”龙澜挑了两句便随意地把话题略了过去。

“。。。。。。澜子，今天。。。。。。我。。。”龙澜这么一说，李进笑脸一僵，却是又想起了自己眼睁睁看着龙澜被警察抓走，连屁也没敢放一个的怂样，涨红着脸，挪着嘴唇嗫嚅道。

“又没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你再不进去，我可懒得陪你呆在这儿了。”龙澜淡笑着，打断李进的话。他心里并没有什么责怪李进的意思，毕竟他不像自己，只是一个真正的小民工而已。能在当时那样的环境下，还敢一个人出来吼那些警察，已经是很意外了。

李进怔怔地望着龙澜温和的笑容，鼻子微微有些泛酸，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张了张嘴，才发现声音也变得嘶哑得几乎发不出。

“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起早赶工呢。”龙澜一拍李进的肩膀，钻进了低矮漏风的破窝棚。刺鼻的潮气和霉味。刺鼻的潮气和霉味，现在竟也有了种淡淡的温馨感觉。

时值深夜，温岭的夜生活却才刚刚在喧哗和灯光中渐入高潮。灯红酒绿，激荡的重音乐如鼓点般延续着白天的喧嚣。

“什么？人放了？”装修气派宽敞的包房内，一名脸色阴蛰的男子坐在豪华的大长沙发上，手捏着电话，忍不住对着话筒咆哮道。

“是。。。。。。是的。”电话的另一头，结结巴巴地传来一个抖索弱弱的声音。

“他妈的！说，是哪个畜生敢跟老子作对，老子回去非抽了他的筋不可！”男子一拳狠狠砸在沙发上，黑着脸，唾沫横飞地大骂道。

“是。。。。。。是郭局长，他亲自把那个叫龙澜的给放了，而且还停了李元的职。李元本来是审那个小子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还受了不轻的伤。”那头的声音明显噎了一下，似乎被暴怒的男子的吼声给吓到了，随后才唯唯诺诺地说道。

“妈个巴子的！”听到“郭局长“三个字，男子那被怒火充斥的黑脸也不由变了变，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姓郭的老不死的，是成心要跟老子对着干啊！”

“李局。。。。。。事情我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郭局长对那个龙澜貌似是一副很恭敬的样子，会不会。。。。。。”似是被阴蛰男阴森冰冷的声音唬住，又是沉寂了一阵，电话里方才飘出一道迟疑的声音。

“放屁！一个小小的民工乡巴佬，老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七八回！”暴跳如雷的怒吼，直接轰得对面鸦雀无声。

包房里高昂的音乐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除了男子骇人的咆哮，已是一片寂静。

狠狠摔碎两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反射着灯光的碎渣，与流洒的液体混在一起，仿佛殷红新鲜的人血。发泄了一通，阴蛰男子微闭着眼靠在沙发上，静静思索着。半晌才睁开眼睛。压抑着眼中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阴声道：“查！把那小子的资料全都给我查出来！老子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来头！”

“是，是。”电话里忙不迭地慌忙答应。

摁掉断话键，阴蛰男子狠狠把手机往墙角一摔，满脸狰色地扭头看着旁边几个抖成一团的服务小姐，突然一把抓过一名离他最近的女孩儿，强蛮地四岁女孩本就窄瘦不已的短裙，掐握住她纤细雪白的脖子，粗暴地将其按在沙发上，犹如发情的公牛将身体使劲压了上去。

“啊。。。。。。”女孩忍不住微仰起头，低低呻吟一声。男人粗鲁野蛮的动作，使那张姣好的面容痛苦无比地扭结着。她拼命咬着被口红涂抹得猩红的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两颗泪珠，却无声地淌过扭曲的脸颊，无助地滴落在摇晃不已的沙发上。

。。。。。。

龙澜的安全回归，并没有如想象中造成多大的风浪。即使那些工人们看见了昨晚明明已经被警察抓走，今天一大早却又没事人儿一样出现在工地上的龙澜，也只是在看见人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会儿，然后胡乱打了个招呼，匆匆忙的跑去干活儿了。

事情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也没有一个人或明或里地主动去跟别人谈起。日子过了一段急雷雨，又恢复了往常的单调和繁乏。大家依旧平常一样一块儿太阳底下干活儿，中午休息的时候则一大圈围到那个阴角里，听着那个破收音机，吃填不饱肚子的午饭。

唯一与以前不一样的就是，无论是干活儿还是休息吃饭的时候，除了老福叔和李进以外，却是再没有过一个人主动过来跟龙澜聊天说话。就连一向关系不错，还算是个同乡，总是龙哥长龙哥短的小六，也是有意的躲避疏远着龙澜。甚至偶尔龙澜插上一句话，原本正侃得热火朝天兴致勃勃的人们，也会立马商量好似的沉默下来，隔了好半天，才有人干笑着再挑起另一个话题。

顺带着平时连被叫做“侃王”的李进，也是被众人不着痕迹的孤立开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他的话。

虽然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被扣了好几个小时，让不少人心头都很恼，但是在这些刚从穷山沟沟里为了生计和懵懂的理想，灰头土脸地茫然跑到这个现代大都市的农民工眼中，那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像平时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依然具有无比的权威性。他们大部分人也都不太相信，那个又黑又瘦，看起来连一袋水泥都扛不动的小子会打架伤人，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把警察给招来的祸首。虽说还没一晚上就又回来了，可还是有不少人直犯嘀咕。这儿这么多人，不找别人，怎么就会单单指名道姓地找他呢！就算是警察真的搞错了，这小子底子也不可能会有多干净，谁知道啥时候犯过事儿呢！

几乎每个人看龙澜的眼神，都或多或少的有种看越狱逃犯的颜色。连老福叔也忍不住上来盘问了几次。不过倒也没有谁再去吃饱了撑的思考或是偷偷讨论这档子。人在异乡，又只能凭身体赚些辛苦钱的他们，自然要明白什么该讲，什么不能说。要是像村儿里那些个嘴巴碎得跟喇叭一样的长舌妇，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