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玲已经连续昏迷五天了,她的头轻轻地歪向我的脸庞,苍白而冰凉的脸颊与我紧紧地相贴。她的眼眶居然有些微微地泛青,小巧的脸上却依然紧锁着蹙眉,嘴巴也正微微抿紧着。
“浩宇你快看看。”我连忙把浩宇叫了过来。
浩宇走了过来,摸了摸筠玲的额头,然后又紧接着把手伸到了筠玲的鼻子下掐了掐人中,转过了头对我说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说着又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从自己背包中取出了装有半瓶水的水壶,然后拧了开来缓缓地将水打湿了手帕的一块角。
手帕被打湿的那个瞬间变得饱满起来,紧接着浩宇将手帕放在筠玲干燥的嘴唇之上,一点点挤着手帕,水一点一点渗入了筠玲的双唇缝隙之中。
我又把目光转向了背上的筠玲。筠玲已经有五天没有进食了,昏迷中的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我感受到背上的人一天天变轻,似乎真的会有哪一天连带着她整个人一起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可怜的女孩从小就没能受到什么关爱,却又在自己成长的时候又失去了父亲,最后又连自己的亲哥哥一并被命运夺去,甚至就连相见的最后一眼都一并错过,永远地阴阳相隔了。
不禁又回想起了筠玲那天在沟壑中轻轻在我耳边呓语过的那句话……
“铁萧哥哥,你会不会不喜欢筠玲啊……”
……
正午,12:00,空地。
“这些帐篷全部都要带走么?”我看着满地零零散散的帐篷问道。
浩宇轻轻地扶了扶眼镜回答:“带好三顶就可以了。”
收拾好了帐篷之后,我们找到了一片大树的阴影下坐下。浩宇从背包里拿出了杨溢昨晚给的那瓶营养液,然后放在了草地上,紧接着又从背包中拿出了半透明磨砂的医务袋。
浩宇略微用自己水壶中的水清洗了一边双手,然后拿起了医务袋。
“让女孩正坐在你身上。”浩宇撕开了医务袋对我说道,从撕开的医务袋中漫出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听后缓缓地坐在了地上,然后将筠玲抱在怀中,让她的背轻轻地靠在了我的怀里。
浩宇低头在医物包中翻找了好一阵后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消毒绵签和一小瓶酒精,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网状的药瓶袋。紧接着浩宇将放在地上的营养液拿起,将它滑入了网状的药瓶袋中。然后他又打开了酒精瓶,用消毒绵签涂抹酒精到营养液瓶口的封口橡胶上。
“你学过医护?”我看着浩宇问道。
“恩。”浩宇淡淡地回答。然后又从医务袋中拿出了一匝长长的透明的医用输药管,在输药管上穿有一个浅蓝色长条状调节开关,而在开关的另一头连接着一根细细的针管。
“在美国留学期间我参加过几次社会实践。”浩宇边说边将输药管展开,提起一头顺着封口橡胶插入了营养液瓶中,然后站起了身将营养液瓶倒挂在了一个离地面不远的树枝上,另一只手则缓缓调节着输药管上蓝色的开关。细细的营养液带着输药管中透明的汽泡从输药管另一头细小的针头中滑出。
浩宇轻轻地用手指有节奏地弹着针管:“其中有一次内容就是医学护理。”
浩宇微微地调了调开关之后小心地拿着输药管的针头蹲下,另一只手又从医务袋中拿出了一条橙褐色的橡皮筋。
“把橡皮筋绕在她的手腕上,然后把她的拳头抓紧。”浩宇淡淡地把橡皮筋递给了我后,又转身从医务袋中拿出了一张贴有几条白色绷带的纸片,紧接着又重新拿出了一根消毒绵签。
我拿着浩宇递给我的橡皮筋,在筠玲的右手手腕上缠绕了三圈然后束紧,接着我又将筠玲的右手手掌握成了一个小小的拳头。
浩宇将消毒绵签沾了一下酒精,又转手把纸片上的绷带依次撕下,贴在了自己的手背。消毒绵签蘸着酒精将筠玲粉嫩的手背打湿,因为有橡皮筋的束缚让她的手背微微显得有些臃肿,青色的血管也随之显露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血管真细。”浩宇皱着眉头将针管上的保护针套拿掉,然后将针管水平推入了筠玲的手背之中。筠玲的手猛烈地向回收缩了一下,我急忙强制将她的手按住。深红色的血柱沿着针管回流到了透明的输药管中,浩宇接着娴熟地调节着蓝色的开关,血柱重新沿着针管回到了筠玲手中。
“女孩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我把滴液的速度调慢了一些。”浩宇将自己手背上的绷带撕下,贴在了筠玲的手背上把针管固定,随后又站了起来,“好了。”
“谢谢。”我感激地对着浩宇说。
浩宇只是淡淡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没事。”
午后13:00。
树荫下的药瓶在透过树叶的光斑下显得晶莹透亮,瓶中的营养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滑入输药管的滴容器中,却在瓶壁之上留下一股一股凝聚的水痕,然而输药管中的营养液就如希望一般一滴一滴源源不断注入筠玲的体内。
我轻轻地抚摸着筠玲渐渐变得有些的红润脸颊。
浩宇淡淡地坐在我的身边,从自己鼻梁之上将眼镜拿下,然后掏出一块眼镜布细细地擦着。
“这个女孩的哥哥到哪里去了?”浩宇一边擦拭着眼镜边框一边问道。
“他……”我紧紧地用鼻子贴着筠玲的头发回答,“她的哥哥在我们遭遇巨蟒逃亡的时候…为了救我们而牺牲了。”
浩宇举起眼镜镜片眯着眼睛对着阳光照了照后,接着又放下了手继续擦拭起来:“他是一个英雄。”
我的鼻子变得有些发酸。
是的,他是一个英雄……
……
当医药瓶中的最后一滴营养液滴入了滴液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30。
随后滴液灌中的液面缓缓地开始下降,最后沿着透明的输液管缓缓地滑向了筠玲的手背。
浩宇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半跪在了筠玲的前面,从地上的医药袋中拿出了第三根绵签,然后将筠玲手背上的绷带掀开。
浩宇将绵签轻轻地压在了针管上,另一只手将针管从筠玲手背快速抽出。
“帮她按住。”浩宇按着绵签对我说。
我接替了浩宇的手将绵签在筠玲手背上按紧。于是浩宇站了起来,从树上取下了药瓶,然后与输药管一起重新放回了医药袋中,然后封了口。
“这些东西为什么不丢掉。”我看着浩宇将医务袋重新放回了背包中好奇地问道。
“保护环境。”浩宇淡淡地回答。
我轻轻地笑了笑,紧紧地握着筠玲的小手。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从筠玲的手心传来,我惊喜地摸了摸筠玲的脸庞。
“体温…开始恢复了?!”
浩宇一脸淡然地走到了我的身边,又伸出了手在筠玲的手腕上把了一阵脉搏,面色略微轻松地轻轻推了推眼镜说道:“脉搏稳定了很多。”
然后浩宇又站起了身说道:“我们去飞机残骸,那里有些东西我需要。”
赵雨空从草地上坐起,压在他胸口之上的匕首顺着他的膨胀的胸肌滑落到了他的腰部。
他腹部的伤口之上被缠着一块皱巴巴的布条,布条之上绿色的汁液漫出了一块淡淡的水印,那是一团被碾磨粉碎的曼陀螺茎叶。
赵雨空冷冷地将匕首放回腰中,垂着双臂走到了我们身边。
“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浩宇将背包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淡淡地看了一眼赵雨空,“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赵雨空也冷冷地看了一眼浩宇,轻轻地点了点头。
筠玲依旧柔柔地扑在我的背上,隔着衣服我能够感受到来自她的身体一丝回升暖意和她胸部轻微隆起的幅度下心脏的跳动。
“这次我原谅你好了!以后不许再丢下筠玲了。”仿佛又记起了筠玲那天的撒娇,还有她那微微泛红的眼圈。
……
一切都会转好的,对吧?
我心里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