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琦大惊失色,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烟幕弹扔在了地上,浓浓白烟从烟幕弹里不断涌出,遮盖住了这一片区域。
“我不会放过你的。”曾琦恶狠狠地对我说,然后转身快步消失在了烟幕之中。
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渐渐地,烟幕消失了,留下一片深邃的夜色。
半晌,我抬起了头,对着这片黑色扯开嗓子说道:“你究竟是谁啊…如果要救我就快点出来吧…我的伤根本走不动…”
身后的草丛传来沙沙的声音,一个人影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是一个和我们同行的男人,和赵雨空一般高,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一直眼睛,在他露出的手臂上刺着一个霸气的花纹。
他拿着枪向我走开,蹲在了我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起来吧…”
我看了一眼他的脸,点了点头,吃力地坐了起来。
“伤得很严重…”他掀起了我的裤子,一股痛夹杂着寒冷向心头涌来。
“我们回营地吧。”他将我扶了起来,我颤颤巍巍地把身体站直,然后他捡起了地上曾琦留下的那把枪,将我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扶着我走向了营地。
每走一步,一股巨大的疼痛便会使我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也显得十分吃力,汗水浸透了他的脸。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压着痛苦问他。
“我很佩服你。”他眼睛看着前方的路说。
“谢谢你救我…”我说,“你叫什么。”
“杨溢。”男的淡淡地说,汗水从他面颊留下,“回去以后不要说我有枪。”
“为什么…”
他没有理我,依旧机械地扶着我有着。
“好,我不会说的,你放心。”
“谢谢。”
良久,我们回到了营地。
赵雨空,郑晓闻讯赶来,伸手要来搀扶我。
“不…”我拒绝了他们的搀扶,一瘸一拐地走向了我的帐篷,途中我不断地摔倒在地上,又艰难地爬了起来。
赵雨空扶住了我:“铁萧你怎么了。”
“筠玲…”痛苦夹杂着悲愤从心头涌来:“筠玲她高烧不退,还在我的帐篷里!”
掀开了帐篷,筠玲静静地躺在里面,面色苍白。
“筠玲…”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含着泪爬到了她的身边紧紧搂住了她,她滚烫的身体深深地灼烧着我的心。
我握住了她的手掌。
杨溢蹲在了筠玲身边,用手摸着筠玲的额头,皱起了眉头:“高烧,至少有四十度以上。”
半晌,他又转头看向了我:“你们去哪里了?”
2:00
篝火旁,杨溢、赵雨空、郑晓坐在我的周围,筠玲被送到了另一个帐篷,被几个女生细心地照顾着。
杨溢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刀在篝火上烤着,他慢慢地掀起了我的裤子。
“两枪都穿透了大腿。”他神情凝重地看着我大腿的伤势,“所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
杨溢放下了我的大腿,说:“你坐起来。”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腰间剧烈的疼痛顿时让我失去了平衡。
赵雨空连忙搀扶着着,撩起了我的衣服。
“居然腰上这么重的伤。”杨溢轻轻地清理着我腰上的泥土和血块,痛苦让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急促呼吸。
“趴下。”杨溢淡淡地说,我趴在了地上铺好的毯子上。
接着,杨溢拿出了一瓶酒精,撒在了我的腰间。剧烈的灼烧感一瞬间传遍全身,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咬住这个。”杨溢递给我一根剥掉皮的树枝,白色的树肉泛着微微青色。
我接过了它,横咬在嘴中。
杨溢从篝火中抽出了刀子,用手抚平了我腰上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从我腰间传来,带着炎热的灼烧,我的内脏剧烈地震动着,促使我用尽全力把痛苦发泄在嘴中的棍子上,吼腔中发出阵阵呜呜的吼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腰间早已一片麻木,翻滚而来的热流使我眼前一阵晕阙。
一个东西从我腰间脱离,一块带着血的尖锐木块被杨溢扔进了火堆之中。
“这伤挺严重,不过并不是我见过的最严重的。”杨溢淡淡地把刀放在了篝火上,对赵雨空说:“麻烦把我背包里的针线拿来。”
我痛苦地含着木棍,喘着粗气:“你以前是干嘛的。”
杨溢轻轻地用酒精涂抹着我的伤口:“以前?我是在黑帮混的,如果再要往以前说,我曾经参加过阿富汗战争。”
篝火静静地跳动着。
“然后…发生了什么?”
“这是十年前的事情,我青年时候从美帝蛙人突击队退役,被雇佣到了美国的xe雇佣兵团…”
“那天,我们和***交战的第三天,前线传来了护送美帝a4分队上尉的任务…”
“但是,在护送途中,我们遭到了***武装伏击,同行的十名战友全部伤亡,只有一个被rpg弹片炸伤的战友还有一口气。”
杨溢接过了赵雨空的针线,把针放在火上灼烧,然后套上了线,扎进了我的伤口。
“那个队友伤得很严重,全身皮肤百分之八十烧伤,面部已经血肉模糊,唯有两个眼睛还在不听地转动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后来的救援部队将我和他送回了战地后延。”
…
军医摇着头对杨溢说:“这个人没得救了…”
病床上,战友痛苦地呻吟着,焦黑的身体龟裂恐怖,黑色的皮肤不时脱落,露出一块一块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的肉。
“他马上就会死的…”军医拍了拍杨溢的肩膀,无奈地摇着头走了。
杨溢静静地守在队友身边。
半夜,伤员营里断断续续传出阵阵呻吟,如同哭泣的鬼魅在阵阵哭诉。
前线依旧战火咆哮,杨溢望着血红色的天空。新的伤员不断送来,一个个死亡的伤员被扔下担架,空出位置给新的伤员医疗。人的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在一瞬间诞生,又在一瞬间陨落。
“他怎么还没死…”军医走到杨溢队友的担架旁,队友依然在微弱地呻吟着,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如果他可以撑住,明天就可以坐直升机回军营抢救…可怜的人…”军医再一次摇着头离开。
杨溢怜悯地看了一眼队友,在他身边趴下。
“这个人…他撑了多久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杨溢耳边响起,他抬起头看去,一个阿富汗老者用生涩的英文说。
“已经撑了五个小时了…医生说他应该死绝了,可是他现在还活着…”
老者走到了杨溢战友身边,俯身听着战友断断续续的呻吟。
“人一旦死后,灵魂应该皈依真主。”老者对着杨溢说道,“他的精神尚存,但是灵魂并没有回到真主身边。”
杨溢呆呆地看着老者,半晌问道:“老人家,那…我应该怎么办…”
老者摇了摇头,说:“他太痛苦了…他的声音空洞,那是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杨溢急迫地看着老者,仿佛看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您能救救他么?”
老者点了点头,问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炸伤。”
“带我去他受伤的地方。”老者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暗褐色的铜版,将铜版放进了队友的胸口。
战火的轰鸣在远方传来,杨溢手提着m4-a1和老者穿行在夜色之中,偶尔避开几辆敌人的巡逻车。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白天遇到伏击的地方。
砸烂的悍马车依旧静静地躺在地上,车子旁边赫然一个黑色的弹坑。
“老者没有多说,又拿出了一块铜片,在夜色下微微晃动着。
良久,突然铜片上汇聚起了星星绿光,犹如幽灵的眼睛一般闪烁,不久后,绿光渐渐熄灭,黑暗再次将杨溢包围。
“好了…我们回去吧…”老者端着铜片说道。
回到后延已经凌晨一点了,杨溢的战友依然在床上呻吟。
老者端着铜片,缓步走向战友。老者缓缓走到战友身边,掀开了战友的胸口,将手上的铜片按在了战友胸口的铜片之上。
突然,昏迷的战友猛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杨溢,嘴里痛苦地喘着粗气,杨溢急忙跑上前握住战友的手。
“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你的家人的兄弟,你的话我会带给他们的…”杨溢握着战友颤抖的双手,战友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闭上了双眼,没有了呼吸。
…
“后来…老者把那两块铜片送给了我,我就把这两块铜片当做护身符一直带在了身上。”杨溢说着脱下了脖子上的挂链,上面挂着两块深褐色的铜片。
我接过了铜片在手里看着,深色的铜片上斑斑驳驳,一些刻着的字符也模糊不清。铜片半径大概两厘米,厚度也足足有五毫米。
杨溢为我缝下了最后一针,然后敷上了药:“好了,让我看看你的腿。”
3:00
处理完腿伤,我已经是大汗淋漓,基本已经快要虚脱。嘴里的木棍也被我咬成了粉末。
“不错。”杨溢将手术刀收了起来,看了我一眼,“伤口还没有被完全感染,还算是及时。”
赵雨空走了过来,拿出几条木棍绑在我的腿的周围,木棍都被精心地削成了圆滑的形状。
“你的伤势还不能独立行走,如果你执意要活动,这些木棍会成为你的受力点,让你保持平衡。”赵雨空淡淡地对我说。
我吃力地站了起来,木棍强行矫正使我大腿没有因为条件反射而收缩,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直。
“我们去帮筠玲招魂吧…”我对赵雨空说。
…
筠玲依旧躺在帐篷里,伊轩和其他几个女生细心地照顾着她,我轻轻走到了筠玲的面前,轻轻的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还是很烫。
筠玲表情痛苦,嘴里呓语着。
我转头看向伊轩,从链子上取下了一块铜片:“帮我把这个放到筠玲胸口。”
伊轩接过了铜片,拿在手上看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下次再给你解释。”
伊轩哦了一句,俯下身解开了筠玲的衣服扣子。
我呆呆地现在一边,突然伊轩停下了动作。
“你,转过去!”
我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直身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赵雨空正把玩着曾琦丢下的手枪。
“怎么样?”他转过头看向我问。
“陪我去一开始我醒来的地方。”我对他说,他点了点头,把枪交到了我的手上。
“你不用?”我疑惑地问道。
“习惯用冷兵器…”赵雨空说着掏出了一把短刀。
走了半个小时,我们再次来到了我醒来的地方,棕熊尸体还在那里,赵雨空径直走了过去。
“还能吃,你去办你的事情,我在这里割点熊肉回去。”赵雨空对我说。
我拿着铜片在黑暗中晃动。
落花…
粉色的飘零的花瓣从空中撒下…
我疑惑地抬头张望。
突然铜片上渐渐出现了绿色的星星火光,幽绿的光线渐渐占据了我的双眼…
一个声音从我耳边响起。
“没想到你会再来…我再次输给你了…好吧…我把你的女孩还给你…”
花瓣越来越密集,绿色的光线越来越亮…
霎时间,一切都消失了…
我回过神来,手里的铜片泛着幽光。
我小心地端着手中的铜片,回头看向赵雨空:“回去吧…”
3:30
我焦急地走进了帐篷,将手上的铜片递给了伊轩:“帮我压在筠玲胸口的铜片上。”
伊轩点了点头。
一阵幽光泛出,筠玲呼吸渐渐地变均匀了很多…
第二天,7:00
我醒过来的时候,正睡在筠玲床边,阳光射入帐篷,撒在筠玲红润的面颊上。
我用手轻抚她的脸颊,高烧已经退去。
筠玲轻哼一下,微微睁开了双眼。
“铁萧哥哥…我好怕…”
我轻轻搂住了筠玲。
“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别怕…妹妹,我一直在你身边…”
筠玲把头轻轻依偎在我的胸口。
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