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掏手机打电话的时候,肯定不会料到,这部崭新的苹果手机将在3分钟后离她而去。
下江的春天还略微有些凉,但天性爱美的女孩已经换上了短裙、丝袜,似乎已经等不了夏天的到来。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两个女孩就属于这种类型。
两个人其一穿一件白色短外套,低腰牛仔裤把修长的腿和圆滚滚的屁股修饰出一个弧度,随着胯骨的扭动,一抹白肉若隐若现;另一个穿着红色针织外套,T恤领口有点低,露出白白的胸口,下身着一条小粉裙,白色的丝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像独立的鹤。在仍显萧瑟的街道上,这两人无疑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刘冬在街对面就被这一红一白吸引住了,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穿针织外套的女孩打完电话,随手将手机往外套兜里一装,拉了拉手里的包包,就和同伴向地铁口走去。
这种女孩子是刘冬喜欢的,不是男的对女的的那种喜欢。打个比方,就像老师喜欢听话的孩子,大夫喜欢配合的病人一样的喜欢。
刘冬见时机已到,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就在下地铁通道的一瞬间......
侧身,滑步,轻取,转身。
一气呵成。
等刘冬转过头去向女孩致以歉意的微笑时,女孩的手机已从刘冬的左手交到右手,悄无声息滑进了裤兜里。
红衣女孩一惊,但当她发现“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原来是一位帅气的大男孩时,很快由吃惊转为了惊喜。
“没事吧?”刘冬轻轻问。“我赶时间,真不对不起!”
刘冬的声音很好听,像电台DJ。
“呃......没事,没事。”被刘冬这么一问,女孩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一丝绯红。
“没事就好,那我走啦!拜拜。”
刘冬扬起左手,轻轻挥了挥,右手在裤兜里已经把手机关闭了,这个动作刘冬练习过千百次。每一款手机的关机方式,都被刘冬摆弄得烂熟。
女孩没做动作,还怔怔地望着刘冬,反而是旁边的白衣女孩冲刘冬使劲挥手,说:“帅哥再见!”边说还边用胳膊肘撞着女孩。“傻啦,人家帅哥给你再见来着。”
刘冬一边笑着,一边走下了地铁通道,拐弯时转头,发现两个女孩还在偷偷看他......
刘冬是一个小偷,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他是一个很帅的小偷。刘冬并不和其他同行一样有着糟糕的外形,那样的造型不讨人喜欢,会让“猎物”提高警惕,从而不好下手。
刘冬的头发很干净,鞋子也很干净,一个干净的人总能获得别人的好感。
因此,刘冬每天出门前,都要花一个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收拾自己的仪表。穿什么裤子,配什么颜色的鞋子,袜子不能和鞋子颜色太冲,衬衫一定要是浅格子的......还有外套,外套对于一个小偷来说很重要,它是隐藏手法和工具的重要道具,刘冬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呢子短风衣,显得十分帅气。
这些知识,都是杨总教给他的。
杨总经常说:“做咱们这一行的,首先要把自己倒饬干净,一干净了,别人对你的戒心就降低了。”
杨总还说:“即使你是一个小偷,你也要阳光起来,要学会对每个人微笑,他们都是你的潜在客户。”
杨总还说:“咱们,要时刻怀有一颗感恩的心,这大街上走的,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今天没有做成业务,没关系,高高兴兴的去吃去喝。不要因为没得手就坏了心情,心情一坏,手法就会出问题,这样,生意来了你都接不住。什么?没钱吃饭,找我要啊!”
杨总教了刘冬三年,也养了他三年。三年,杨总才让刘冬出去第一次偷东西。杨总喜欢把这叫“做业务”。
刘冬越发觉得,杨总应该去保险公司做讲师,就凭这张什么都能说活的嘴,就能在这个领域混得风生水起。
有次吃饭的时候,刘冬提了一句。没料到的是,杨总显得很不高兴。
杨总说:“咋啦?嫌跟你杨哥丢人啦,看不起我们这一行啦?”一边说,一边指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说:“你以为外面这些人的钱来的都干净?放屁!中国那么多有钱人,我看就姚明的钱来的干净。”
杨总很喜欢姚明,一有火箭队的比赛,无论多晚都要看。杨总那天说了很多,虽然不是冲着刘冬,但刘冬还是很害怕,因为他从来没有见杨总发过那么大的火。
刘冬每次偷到东西,都会想起杨总说的这些话,也就是杨总这些话,才让他毫无心理负担的一次又一次伸出那只干净、白皙、有着修长手指的手。
刘冬来到地铁站,站在等待上车的队伍后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等车的人,看有没有能够下手的对象。
突然,听到后面有“吃吃”的笑声,一回头,还是那两个女孩,就站在他身后三米外,互相朝刘冬这边推搡着对方。
刘冬一惊,以为被发现了,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寻找逃跑的路线。但是,对方看样子又不像是发现了他。刘冬定了定神,冲两人友好的一笑,柔声问道:“怎么?撞疼啦,要我送你去医院么?”
最终,红衣服女孩没有抵住,被同伴推到刘冬面前,脸红得像个苹果,什么也不说。突然,她将一个甜筒递到刘冬手里,就拉这同伴跑开了,跑到了另一支等待上车的队伍里。白衣女孩爆发出胜利者的大笑。
刘冬也被弄懵了,不知道这俩女孩玩得是哪一出?只好用拿着甜筒的手,冲两位女孩机械地摇了摇,以示谢意。然后走向了反方向的队伍中。
不与被盗的人坐同一趟车,哪怕同一趟车里还有更好的下手对象也不行。这是杨总给他们的一条纪律。对杨总的话,刘冬总能很坚决的执行。
因为吃着东西,刘冬没有上来的这一趟地铁。他一边吃着甜筒,一边观察周围,却始终没敢向背后那两个女孩的方向看一眼。等他吃完,回过头,发现两个女孩已经坐车走了。刘冬心中泛起一丝小小的失落。
刘冬见过许多丢东西的人的表现。有些人歇斯底里,有些人捶胸顿足,有些人还会不由分说揪住身边的人,大声哭喊,祈求这个无辜的人把东西还给他。
但这种丢了东西,还要给小偷送甜筒的人,刘冬是第一次见。
每次东西到手后,刘冬总是第一时间离开。选择下手的时机很重要,一般来说,最适合的时间莫过于上车和下车。拥挤,以及对座位的渴望,能够很好的帮你分散掉对方的一部分注意力。但是,对小偷来说,早高峰和晚高峰却并不是黄金时段,因为太过拥挤虽然会让人们暂时放松警惕,但得手后很难及时逃脱,一旦被发现,你想跑也跑不掉。此外,女性也往往比男性更好下手一些。
这些经验有的是杨总教的,有的是刘冬自己总结出来的,对钻研“业务”,刘冬还是下了一定的功夫。
傍晚时分,当刘冬拖着略带疲惫的身躯走进公司的时候,他的兜里已经装了四部手机和一千多块钱。钱是从偷来的两个钱包里取的。刘冬有个习惯,每次偷到钱包,他只取里面的钱,身份证和银行卡一概不动。他会将钱包交到地铁服务台,说是车上捡到的,有时候还会故意留点零钱,以表示自己是拾金不昧。
公司灯黑着,刘冬慢慢的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一口一口呷着矿泉水,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7点,是杨总规定他们每个人到单位报道的时间。刘冬看了一眼门口的表,是6点35分。
刘冬问过杨总,为什么每天非要回公司报道一次?杨总说:“我那是怕你们出意外啊,每天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不挺好的嘛。原来没定时间的时候,时间一晚,你们不回来,我心里就急,怕你们出事,回来我就放心了。”这话把刘冬说得暖暖的。
杨总还想在门口放个打卡机,但是,公司所有人都反对,最后杨总没办法,作为妥协,就在原计划放打卡机的位置放了一面表,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了。
“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杨总说。
等了几分钟,其他人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刘冬百无聊赖,突然想看看今天的收获,于是将四部手机一股脑掏了出来。
在现在这个手机泛滥的时代,几乎是每个人都有手机,有些人还有不止一部。偷手机,卖手机,丢手机,买手机周而复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偷来的手机,有固定的人收,收走以后,稍加翻新,就以新机的价格出售了。这些人很厉害,刷系统、破解密码、做塑封,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其实自己买的是翻新机。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人还不用冒刘冬他们那样的风险。
大背头有次说杨总,“要不咱们也干这个吧,我看来钱也不比咱们慢啊。”对于大背头的提议,杨总只说了六个字——干好本职工作。
四部手机,三部就是iphone,一部iphone5s,两部4s。其中,套着粉色壳子的4s,就是红衣女孩的那一部。
刘冬突然很想看看手机里面的内容。严格的说,这是杨总不允许的。因为现在许多手机都有定位功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刘冬想了想,还是决定背着杨总看一下。刘冬掏出随身携带的取卡针,熟练的将SIM卡取出扔掉。呼了一口气,按下了电源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