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文心阁烛火摇曳，映出一道挺拔孤独的身影。

青柳深吸一口夜气，强压恐惧与药力，咬牙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更显狼狈可怜，然后，带着悲壮的决然，摇晃着走向那片灯火。

文心阁内，明河帝楚澜正独酌。他身着暗青云纹锦袍，面容俊雅，凤眸中却盛满忧郁落寞。他修长手指摩挲着腰间羊脂白玉佩，眼中尽是思念。

今日，是洛阳的忌日。他的冰儿，那个早已芳魂远逝的女子。每逢此日，他便独坐此地，对着她的画像，饮酒哀思。

忽然，阁外传来细微脚步与压抑喘息。

楚澜从沉思中惊醒，眉宇闪过不悦。正欲呵斥，却见一道瘦弱身影踉跄闯入，未及看清，那人便“扑通”跪倒在他脚前数步。

“救……救命……”微弱如蚊蚋、却带着熟悉颤音的女声传来，充满绝望。

楚澜一怔，目光落在那穿着不合体杂役服、头发凌乱、似乎随时会晕厥的身影上。

伏地之人似察觉到他注视，缓缓、艰难地抬起头。

当那张脸完整映入楚澜眼帘的刹那，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

手中酒杯“哐当”坠地，碎裂声刺耳。

“冰……冰儿？！”一声低哑、震惊、无法置信的呼唤，从楚澜唇齿间溢出。他猛地起身，带倒身旁小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浑然不顾。

他几步冲上前，颤抖着伸手欲扶起跪伏女子，声音中带着狂喜、惊疑与彻骨痛楚：“你……你究竟是何人？！”

楚澜怔怔望着她，如同失魂。

烛光下，青柳梨花带雨的绝世容颜，竟与他记忆深处的洛阳的容貌，渐渐重叠！

“是你吗？冰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楚澜声音微弱，带着浓重鼻音，一时间竟分不清梦境现实。

那双曾决断朝政的帝王之手，此刻因触碰她温热肌肤而剧烈颤抖。

十年了。他时常在梦中见到那张清丽脱俗的脸。

此刻，这张让他思念至疯魔的脸，就这么真切地闯入他视线，闯进他死寂已久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刹那间，楚澜这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君王，眼眶竟不受控制地红了。

难道……真是上天垂怜，他的冰儿，真的回来了？

楚澜迷醉的目光中交织着痛苦与怀念，凤眸深处，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如风中残烛般闪烁。

“你是何人？”他声音沙哑，带着酒后的混沌，“为何…如此相像？”

青柳心中警铃大作，楚澜的理智正在回笼。她手心渗出冷汗，韩总管手下那些亡魂的惨状，是她此刻唯一的警示，不成功，便成仁。

她猛地咬住下唇，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幻香的药力让她面颊緋红，胸口剧烈起伏，如泣如诉。

“冰心…”她轻声呢喃，嗓音破碎而勾魂，“陛下…真的忘了冰儿吗？”

“冰心”二字如惊雷炸响，劈开了楚澜尘封的记忆。凤眸中痛色翻涌，他失声：“洛阳…冰心？！”

酒意与幻香彻底冲垮了帝王的防线。他猛地将青柳拥入怀中，那力道恨不得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这么多年…”他声线哽咽，压抑多年的思念如山洪决堤，“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青柳顺从地依偎着，任由他将自己抱入内室。在踏入内室门槛的瞬间，她指尖微动，一枚翠玉耳环悄无声息地从耳垂滑落，坠在外厅的地毯上，那是杨贵妃亲赐之物，一个清晰的信号。

内室，丝绸床榻柔软冰凉。楚澜将她放下，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狂暴的情感风暴。

青柳的呼吸带着刻意的急促，身体柔顺中透着一丝僵硬，眼底深处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楚澜的手指描摹着她的脸庞，带着近乎虔诚的迷恋，又带着生怕幻影消失的占有欲。

“冰儿，”他低语，声音嘶哑，急切地在她脸上寻找逝去爱人的痕迹，平日的儒雅帝王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思念逼疯的男人。

青柳心如擂鼓，竭力扮演着那个脆弱的幻影。

韩总管的阴鸷，杨贵妃的背叛，是她不惜以欺君之罪赌上全族性命的根源。

“陛下，”她嗓音如丝，“冰儿…从未离开。”

当他的唇覆下，带着绝望与近乎膜拜的疯狂，青柳迎合着，引导他的手解开自己的衣袍。她要的，就是这具身体换来的生机，以及楚澜的宠爱这把刺向杨贵妃的利刃。

“冰儿….”楚澜低吼，欲望与痛苦交织，“我夜夜…都梦见你。”

他的手指探入她的隐秘，幻香早已催动了她的身体。他呼吸粗重，起初的温柔很快被压抑的悲痛吞噬，变得急切而狂野。

青柳的呻吟破碎，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她紧闭双眼，泪水滑落枕畔。在这场肉体的纠缠中，她的意志如钢铁般坚定：活下去，复仇！

楚澜的动作愈发失控，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原谅我…”他破碎地低语，每一次撞击都像在祈求救赎。

当极致的快感袭来，楚澜在她颈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青柳紧紧抱着他，目光却穿透床幔，冷冷地凝视着殿顶繁复的雕花，复仇的蓝图已然在心中织就。

两个时辰后，文心阁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可在？”韩总管尖锐的声音如针般刺入耳膜。

楚澜猛地睁眼，酒意已退去大半。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目光如电，审视着身旁“熟睡”的青柳。那张与洛阳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即使在清醒时，依旧让他心神剧震。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门外，杨贵妃刻意拔高的娇媚嗓音紧随而至，甜得发腻。

未等楚澜回应，雕花木门已被“砰”一声粗暴推开。

杨贵妃今夜心急如焚。派去“护送”青柳的宫女绿蔓被发现死在假山后，颈上一道致命血痕，早已僵硬。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拦截青柳家人的侍卫回报，宫门外空无一人！

若青柳仍在宫中，一旦天亮……她多年经营将毁于一旦！

“陛下，臣妾……”

话音未落，一只白玉酒杯“嗖”地从内室飞出，“啪”地在她足尖前炸裂。杨贵妃惊得一颤，抬头便撞上楚澜冰寒刺骨的目光。

楚澜缓步踱出，周身散发着凛然的帝王威压，语调平缓，却字字如刀：“谁，准你们，擅闯文心阁？”

杨贵妃与韩总管“噗通”跪倒，瑟瑟发抖。

“回…回陛下，”杨贵妃声音发颤，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臣妾…臣妾是来寻一个宫女。她偷了臣妾的首饰，还…还私通宫外，想趁今夜辞宫宴逃走…”

她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瞥见地上那点翠绿，顿时如遭雷击，失声尖叫：“她…她就在这里！”

楚澜顺着她的指向，目光落在地上的耳环上，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所以，贵妃扰朕清梦，就为一个宫女？”

杨贵妃正欲辩解，内室的门帘被轻轻掀开。青柳步履不稳地走出，衣衫微乱，发丝贴在汗湿的鬓边，眼中噙满泪水，楚楚可怜。

“陛下…”她声音颤抖，怯生生地望向楚澜，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存在，目光惊惧地投向杨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