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彦动也动不了,骂也骂不过,于是放弃挣扎,两眼一闭干脆装睡。
今日着实折腾,景彦又喝了酒,装了一会儿竟真的酣睡起来。
恍惚中,他去了乔若菀的小院,菀菀一改温柔小意,坐在那儿冷冷地看着他。他又是说小话又是赔不是,乔若菀便笑意盈盈端了碗药,说是强身健体的,要他喝下。
他喝完就不能动了。沈袖知随后追来,挥起鞭子将他一顿暴打,最后捆结实,一层一层往他脸上贴打湿的桑皮纸。
景彦只觉得面上冰凉,呼吸不畅,猛地把脸上的纸扯开。
他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窗外鸟叫声让他回魂,再看手里,竟然是一块拔凉拔凉的锦帕。
他吓出一身冷汗,若是醒得再晚一会儿,怕是直接憋死了。
看着满目大红颜色,景彦猛地意识到这是洞房。他转过头,沈袖知正倚在旁边,见他醒了,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个女人!她竟然往夫君脸上扔湿帕子?!大姐为什么会看上她?!她怎么可能是个贤妻?谁家贤妻是这样叫醒郎君的?!
景彦气得要命,“沈袖知,你谋杀亲夫!”
沈袖知脸上噙着笑,曼声说道:“亲夫?哪里亲了?与我而言,世子不过是桌上的瓷瓶子,摆设罢了。我与世子而言,也不过是个不恭顺不温柔的悍妇。
“世子莫往脸上贴金了,赶早起吧,一会儿还要去见婆母呢。”
景彦气哼哼起身,“你等着,你昨晚做得恶事,本世子都要讲给母亲!”
沈袖知噗嗤笑出声来,“都这个岁数了,还要向母亲告状?你知不知道——”
她倾身过去,满眼戏谑,“昨晚的洞房是京城独一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世子想要尽人皆知,袖知也无异议。”
“夫君呀,新婚夜想去小妾那儿过夜,却被下了药,连动都不能动。屈辱,太屈辱了!”
“这种事,真的要让婆母知道么?”
景彦气得脸直抽抽,于是口出恶言,“你嫁过来又能怎样?出身不高,夫君不喜,于你而言,活这一世还有什么乐趣?”
“我姐姐出身高,不还是被你们郡王府磋磨致死?乔若菀被你喜爱,却只能憋憋屈屈做个妾室。你所称道的,到头来屁都不是。”
沈袖知冷笑:“世子眼里,我本贱命一条,可你不还是给了聘礼?女子这一世,夫君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我如今的境遇,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家有妾室,不用伺候狗男人;有嫡子,不用鬼门关走一遭自己生产;家财万贯,只要打理好便能日进斗金,我哪里不如别人了?”
“世子这种纨绔,想必有不少莺莺燕燕。那就你尽你的兴,我赚我的银子,出门礼数周全,回府各不相干。”
景彦气道:“我哪有莺莺燕燕?我只有菀菀!”
“哦?”沈袖知挑了挑眉,“堂堂纨绔竟是个痴情种,真是出人意料,看来夫君比起其他纨绔,不太受女人欢迎啊。”
景彦:“……”
打了一早的嘴仗,景彦狼狈落败,前往瑞华堂的路上,他还在琢磨怎么反击。
这女人嘴太毒了!
回头务必向菀菀讨教几招,菀菀读书多,定能胜过沈袖知!
二人到了瑞华堂,略等了一会儿,郡王妃才缓步走出。
高门主母锦衣华服、满头珠翠,身边使女簇拥,真是富贵逼人。
郡王妃身边有位少女,穿了嫩黄的春衫,是景彦的妹妹景岚。
沈袖知一一见礼,这时从后面跑出个小童,径直跑到桌前抓点心吃,弄得满脸都是点心渣子。
旁边侍女给他擦拭,这边忙着擦,那边一个劲儿地掉。臭孩子还嫌烦,把点心往地上一摔,张嘴就开始嚎。
沈袖知微微蹙眉,轩哥儿已经四岁,竟然给惯成这样?等他长大了,岂不活脱脱又是一个景彦?
景岚睨着沈袖知,嗤笑一声,“轩哥儿,你爹把新娘亲娶回来了,你怎么不叫人?”
景轩立刻不嚎了,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腾地跳下凳子,抓起桌上点心扔在沈袖知脚边。
“她才不是我娘,我才不要这样的娘!”
景轩跳脚,放泼撒豪,景家竟没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沈袖知笑笑,“可怜我大姐姐去得早,若是她在,轩哥儿怕是都识字了。”
言下之意,我姐没了,你家连个能教孩子的都没有。
郡王府几位主子脸色很是精彩,沈袖知适时端起茶盏敬茶。
郡王妃接过,略饮了一口,开口道:“景昭说你端庄得体,比沈家嫡次女更有贵女风范。以后便尽心服侍夫君,为郡王府开枝散叶吧。”
沈袖知含笑应下。
景彦四仰八叉歪在椅子上,昨夜夫妻首次交锋,他输了个一塌糊涂,此时仿佛找到靠山,说话尤其放肆。
“沈袖知,从今后不用你相夫,只允你教子。景轩也到了开蒙的年纪,我大姐说你端庄识大体,那你就给我郡王府养出个状元看看。”
沈袖知暗道,你家什么门风没个数吗?还想要状元?你怎么不上天?
于是她笑道:“状元如何做学问,袖知并不知晓,但是探花郎如何苦读,却略知一二。”
探花郎!她竟然敢提探花郎!
沈锦雅正是因为探花周羡安才拒了郡王府的亲,她竟敢当众说起这个人!
景彦心里怄得要命,就连郡王妃也变了脸色,沈袖知道:“今科探花郎是我姐夫,我二姐时常提起他。”
景彦忍不住翻白眼。
“二姐说周羡安少时读书,父亲每日陪在身边,二人在灯下何等用功,这才得以高中。夫君若是想让轩哥儿中状元,也得在旁边做陪才是。”
“夫君,不妨这就回去试试?”
景彦想去乔姨娘那里,怎么甘心让她绊住脚,没好气地说:“老子不伺候!管好你该管的,别想攀着本世子一起!”
沈袖知半点儿不着恼,笑着问道:“若是要我管教轩哥,是不是要他搬到我院子去?”
郡王妃皱了皱眉,景岚道:“嫂嫂真是了不得,轩哥儿打小就养在母亲身边,你刚进门就想抢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