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袖知派了小丫头出去,叫马车在郡王府大门口候着。她收拾停当,让丹樱守在院里,只带遇青出门。
刚到大门口,车夫一脸歉意地迎上来行礼。
“少夫人,今儿马车怕是用不成了。”
马车好端端停在那儿,怎么就用不成?沈袖知抬眼望去,就见景岚的丫鬟栀香站在车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遇青气得掐起小腰就过去干仗。
“这马车是少夫人要用的,二小姐坐进去是何道理?”
栀香行了个礼,看似乖顺,眼中却透着不屑,“既是府里马车,主子们自然都可以用,少夫人身为长嫂,难不成还要我们小姐相让?”
遇青气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说话?”
栀香显然没把新少夫人放在眼里,她轻蔑笑笑,“我们姑娘急着出门,少夫人年长,不会连这点儿小事儿都要争个高下吧?”
景岚挑起车窗小帘,挑衅道:“嫂嫂,你是是沈家最不受宠的,在闺中的时候,坐不上府中最好的马车吧?如今眼馋我们郡王府的车,刚嫁过来就急不可耐了?”
沈袖知冷笑:“二妹妹的意思是,户部尚书沈鸿苛待亲生女儿?”
景岚一口气滞住,这话她不能认,她瞧不上沈袖知是真,但是这女人轻飘飘一句话,怎么变成自己置喙沈尚书了呢?
景岚“啪”地把车帘拉上,不想再被沈袖知的话绕进去。
沈袖知这一早没少发威,此时懒得跟小丫头片子计较,于是说道:“既然都要出门,姑嫂同坐一辆马车便好。”
栀香微笑着福了一福,“少夫人,马车里逼仄得很,只有一个人的位子。”
景岚也在马车里催促,“还不快走,谁耐烦在这里说不相干的废话!”
明白了。
刚才给你们脸,非是不要是吧?
车夫正要甩起马鞭,沈袖知上前一步,一脚踹向栀香的膝窝,直接把人踹趴下。
沈袖知也没客气,扬手甩了两个大嘴巴。
“连丫鬟都如此猖狂,难怪郡王府式微,我既来了,见不得这等没规矩的。遇青,掌嘴二十!”
遇青上前一步左右开工,啪啪就是打啊。这是郡王府门口,没有闲杂人等,却有守卫和护院。当着他们的面打二小姐的丫鬟,就是在打二小姐的脸!
景岚再度挑开车帘,气急败坏道:“沈袖知!我的丫鬟你也敢动?”
沈袖知笑道:“有何不敢?我不止打丫鬟,我还打你呢!”
说完,她瞥了眼马车一侧的马凳,遇青极有眼色,忙掇了那条凳子放在地上,扶着沈袖知上了马车。
沈袖知掀开车帘,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景岚腿上。
!!!!!
景岚气得脸都白了,惊叫道:“你干什么?快下去!你怎么如此无礼,竟然坐我腿上!”
沈袖知笑笑,“你们不是说,马车逼仄得很,仅够一个人坐的?既然不能对坐,不能并肩,那就只能这样了。”
说完使劲儿墩了墩,景岚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可受不了,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伸手推,推不动,想掐两下,却被沈袖知钳住手腕动弹不得。
景岚气得大叫,“我下去行了吧!”
沈袖知笑了,慢悠悠道:“你确定?反正我不介意同乘一辆,作为嫂嫂,我真心想和妹妹亲近的。”
一个大活人硬要坐你腿上,掐着你的手腕,腿都要压折了。这所谓的“亲近”景岚承受不来,大喊道:“放我走!我要下车!”
“好的呀。”沈袖知笑眯眯挪了下位置,景岚终于透过气来,忙不迭地下车。丫鬟栀香还在地上跪着,景岚一巴掌拍在栀香身上,“还不滚起来,丢死人了!”
遇青这叫一个解气,等景岚二人走远,又担心道:“二小姐一准儿回去告状,她们会不会去咱们院儿找麻烦?”
沈袖知老神在在,“怕什么,丹樱看家呢。”
她吩咐出发,车夫再不敢耽搁,赶忙甩起马鞭。不多时,马车停在博雅街的烂柯棋舍旁。
沈袖知来这里,是想找今科榜眼范寻。
这一科的三甲,周羡安属于家道中落,范寻是寒门贵子。
范寻能一路考到京城,全靠结发妻子秦氏的一手好绣活。范寻高中之后,仍和秦氏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他刚正不阿,人品没得挑,上辈子官升得慢,却被百姓称颂。
有这样的人来教导景轩,不怕那孩子掰不正。
沈袖知之所以对景轩这么用心,主要是感念长姐的情分。
二姐沈锦雅一向骄纵,沈袖知在沈府没少受她挤兑,沈夫人卫惠容更是恨不得她们母女消失。而长姐跟她们不一样,未出阁前对沈袖知多有关照,时常送些衣服首饰,给些药材吃食。
这份情,沈袖知一直记着。
上辈子,沈锦雅嫁到郡王府,却始终没查出长姐的死因。这是内宅私事,沈袖知作为一个外人,想查明真相,第一步得先来府里。
她给沈锦雅写帖子,想借拜访之机寻找线索。没想到沈锦雅那蠢货以为她对景彦有图谋,几次三番推脱,并嚷嚷家中对长姐之死存疑,三妹妹登门绝没好事。
这么一闹腾,沈袖知再想查,难如登天。
而今重活一次,她成为郡王府少夫人,长姐的死因要查,长姐的儿子也要好生教养。
再说了,有景轩在,她既不用伺候景彦那个王八蛋,更不用生孩子,还能牢牢占住“妻”的位置,这孩子能不多费心吗?
不过眼下,景轩显然是被养歪了,好在崽子年纪还小,有范寻这样的严师,只要本质不坏,那些臭毛病都不是问题。
一念及此,沈袖知抬头看了看“烂柯棋舍”几个大字,抬脚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有小棋童迎上来,将沈袖知引到雅间。
“夫人是下棋还是博彩?”
沈袖知笑道:“自然是下棋。”
遇青闻言,眼睛瞪得老大,“小姐,您的棋一向不怎么样,这不是生往外扔银子吗?”
没错,这个时期的沈袖知棋艺应该烂透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朝遇青眨了眨眼,“你家小姐偷学了本事,今儿要来比划比划。”
遇青赶忙捂紧小荷包,“下棋婢子拦不住,但是咱可不兴赌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