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剑话音未落,孙老师不由打了个哆嗦,原本准备帮彭剑去拎行李的手一下僵在了空中。
“你怎么……晓得的?”孙老师带着颤音问。要知道,孙老师家丁本不兴旺,老母身患绝症一事虽没掩盖消息,但知道的亲属也不多,更何况这位出了五服的小六爷,还是个半疯子,想来也不会有人给他传递消息,他竟然……
孙老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此刻的他,死死盯着彭剑的嘴,真希望他能来一句:“我听某某某讲的。”
偏偏事与愿违,彭剑并未直接接话,而是嘿嘿一笑:“孙哥,能先吃个饭再说啵,小六我饿了。”孙老师抬手一看表,居然已经快中午一点了。“对对对,先吃饭,瞧我这记性,都忘饭点了。来来来,中午孙哥陪你喝两杯。”
孙老师对吃不讲究,一般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今天一来思虑过度,错过饭点,二来来了这么一位“贵客”,自然不能再在食堂凑合,二人顺着校门口一小弄堂出去,寻了一家小店坐了进去。彭剑个子小,酒量也不咋的,二两“歪脖子”小郎酒下肚,舌头就有些捋不直了。
“快告诉我,你究竟怎么知道你舅妈不行了?你这次到城里找我干什么?”孙老师被满脑子疑问憋得快受不了了。
“孙哥,告,告诉你可,可以,但有一条,你信,信我不,你要不,不信我,我他妈就,就还不说了!”“我信,我信!”孙老师信誓旦旦、心急如焚。
彭剑开始含糊不清、断断续续讲述他此行的原因和目的,孙老师大张着耳朵认真辨听彭剑吐出的每一个字,只是越听,越感觉这一个个字就像是一记记重拳,砸得自己两眼发晕。
彭剑说,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孙奶奶被孙老师接出医院前两个礼拜,他自个儿就开始出现了异样的感觉。起先是做梦,老在梦里梦见孙奶奶,面黄肌瘦,形同枯槁,梦中孙奶奶拉着彭剑的手,求彭剑帮他、救她。每每彭剑问该怎么帮时便一个激灵,瞬间惊醒。
刚开始做梦,彭剑都没怎么在意,只当是巧合,可后来不仅仅是天天做同一个梦,而且梦中人也像是真的在受折磨一样,越来越憔悴不堪。
彭剑觉得事情怕没那么简单,就准备抽空过来看看。原本上个星期就打算过来,可他那穷乡僻壤突然爆发了泥石流,堵塞了出村的路口,不得已,只好又拖了一个礼拜。
没想到,这个礼拜的所见让彭剑自己都发怵,他见到了孙老太太的生魂!
彭剑有一个习惯,晚饭吃得早,每天下午四点半左右就吃晚饭,吃完不过五点钟,就在自家老屋前的小院坐坐,听听收音机,喝口茶,夕阳西下,日暮沉昏之际便归屋落锁,再不出门。这也是他所谓“开天眼”之后养成的习惯,只求早点安睡,远避祟孽打扰。
这耽搁的一个礼拜里,彭剑梦倒是不做了,可每次在小院一坐,刚把一口茶吱到嘴里,便能看见屋前那棵大槐树下站着一个佝偻模糊的人影,刚开始他也不在意,以为是谁在树下歇歇脚,纳纳凉,可这一天两天的过去,人影天天出现,隔段时间又凭空消失,而且身形还越来越熟悉,彭剑有些立不住了。“这怕不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到人影出现的第四天,彭剑到底是忍不住了,人影刚一显现,彭剑拎脚就朝人影奔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人影依然飘渺,可身形越来越清晰。
“我靠,这不是舅妈吗?”彭剑这开了天眼的眼睛比一般人眼力劲要好,认人又准又狠,绝不会错。“舅妈怎么会到这来,不对劲……”彭剑思绪着,放慢脚步,以不打草惊蛇的姿态缓步轻靠上去。
50米、40米……所谓的孙老太太,正背对彭剑,看不出异样,但彭剑已明显感觉眼前这个“舅妈”不是人。这会正是落日余晖倾泄一地的时候,而且正映照在这老槐树下,树下之人为何没有半点影子?而且这个人影怎么总是恰如一团烟雾,似有微风袭来就会袅袅飘散之意,难不成我他妈大白天也见鬼了?
彭剑心里一惊,冷汗直流。前面讲过,彭剑的习惯是夜里不出门,因为“这天一黑,狗日的就全出来了”。这“狗日的”出来是有条件的,必须要天黑,可眼下这大白天,难道“狗日的”升级了,修炼得大白天也能兴风作浪啦?彭剑在距人影10米开外,总算停住脚步,颤抖着声音,怯生生叫了句:“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