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延十一年,二十三岁仍未嫁的临华公主成了位老姑娘,是昭宫里的一桩大难事儿。
八年间,也不知萧寰给她下了什么蛊,宜光竟隐隐有些成瘾,一路随他堕落沉沦,早已将伦理纲常抛之脑后。
七月里的天儿,热得仿佛要将人晒化。
整座昭宫建于高地,曝在烈日之下,似是火炉一般。
露华宫此时热闹非凡,六宫妃嫔们纷纷聚在宫内与临华公主一同饮茶。
另一边儿的麟合宫却是静得出奇。
萧寰倚在案前,手里握着批阅折子的朱笔,心里想的却是宜光,想抛,却放不下。
过了一会儿,萧寰终是耐不住性子,随手扔下笔,赭色的笔印立即在折子上晕开。
一旁的定渊见状,忙用袖子细细地擦,萧寰瞥了他一眼,责问:“谁让你擦了?”
谢定渊立刻跪倒在地,磕头道:“陛下,这是抚宁将军的奏折,颇为要紧。”
萧寰越发怒了,大喝道:“朕叫你滚下去!”
谢定渊脸色不曾变过,只说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待他一只脚刚跨出门,便听到萧寰的声音幽幽传来——
“告诉敬事房,今日不翻牌子,还是歇在麟合宫。”
歇在麟合宫,便是宿在露华宫。
定渊执拂尘的手抖了抖,转身弯下腰轻轻道:“陛下,公主的眩晕症还未好全。”
话落,殿内静了好一会儿,定渊微微慌了神,却听萧寰道:“你心疼了?”
定渊噤声,暗暗握紧拳头答道:“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办。”
别过六宫妃嫔,宜光自觉浑身乏累,头更是疼得厉害,便让妤莲替自己揉一揉太阳穴。
后宫的女人们历来城府极深,相互斗得厉害,无一好应付,宜光周旋其中,自然颇感疲惫。
萧寰却不然,他乐看她们斗,只要不惹出天大的人命,便不会管。
“公主,福公公方才传来口信,陛下今夜……”妤莲说到一半再不忍心说不下去。
宜光也不应,兀自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炉中的香灰燃尽,妤莲见状准备去取些新的来。
开门要走时,才听宜光道:“打赏点儿银子给福公公喝酒罢。”
宜光的头仍是疼,酉时刚过,便支撑不住,靠在贵妃椅上睡去。
梦里周公庄生来捣乱,宜光只见谢定渊站在戒宫后园的枯树旁吹着竹笛,叫他却又不应……
萧寰来时,宜光正睡着,眉间微皱,口中喃喃,似是十分苦痛,应是做了噩梦,只是不知道这噩梦里有没有他。
萧寰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她是他藏在露华宫里的珍宝,除了他,谁也不能亵渎。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宜光幽幽醒来,睁开惺忪的眼,见萧寰正望着自己出神。
宜光轻轻开口唤他:“萧寰。”
他这才回过神来,“你方才,又唤了谢定渊的名字。”语里平和,眉间却暗带戾气。
宜光噤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方才你做梦了?梦里有朕吗?”他问。
宜光垂下眼回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