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妗解释以后，并没有听到顾演放她走的消息，反而是把剑往上提，语气里是对新帝的恭敬：“苏姑娘，这是陛下下的旨意，末将只遵从圣意。”

顾演口口声声唤苏妗为“苏姑娘”，然而苏妗从一开始就自称是尚宫局的首领尚宫，顾演再怎么不懂官场礼数，叫她的也应该是“苏尚宫”才是。

苏妗凤眸微眯，想从顾演脸上看出点东西。

顾演身配宝剑，铠甲加身，少说也是三品武官。

再加上能够出入永巷，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未来的御林军统领。

这个人只听命于箫景恽，然而她才从宣室殿出来，箫景恽也没理由让她回去。

除非……

苏妗盯着顾演的双眸看，她人长得貌美，通常情况被她直视的人都会不好意思的埋下头去。

更何况顾演只是个愣头小子，在苏妗的注视下，视线微偏，看向了别的方向。

作为苏皇后亲自选进宫的苏家女，苏妗不蠢。相反，在椒房殿的两个月里，苏妗躲过了哀帝的宠幸、也在睿王大军进攻未央宫时，毫发无损的活了下来。

单从顾演的这个表情中，苏妗就明了不少。

箫景恽如今正忙着整顿前朝，她一届尚宫，不管如何都妨碍不了箫景恽的大业。

除非……箫景恽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

在这里和顾演硬抗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这里还有顾演带领的军队，单是顾演一个人，男女势力悬殊，苏妗也逃脱不了。

当下只能认命，苏妗走时下意识回头，一眼就看到了远方的宣室殿。

如今的宣室殿，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

明明穿的很厚实，但苏妗却感到了一丝凉意。

——

来的时候坐的是马车，回去的时候确是顾演亲自带队守着她。

这一次是抄的近道，不多时顾演就带着苏妗回了宣室殿。

这次是中常侍亲自来接的她，入了宣室殿主殿后，顾演就自觉的守在殿外。

苏妗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要张口问一句关于她为什么要回来，但是又怕自己心中猜测错了。

还没等她纠结完，中常侍已经带着她进.入了后殿。

宣室殿的后殿通常是帝王休息小憩之地，里面的装束全部都是符合箫景恽的墨色。

一眼望去，便是墨色的屏风、墨色的案几、墨色的茶壶……以及，一身玄衣坐在正位上的箫景恽。

带她来的中常侍朝着主位的箫景恽躬身，恭敬道：“陛下，苏姑娘到了。”

随着中常侍话落，苏妗抬眸，便撞到了箫景恽的视线里去。

他的黑眸里是掩藏不住的愠怒，后殿内点了明亮的烛蜡，苏妗能够清晰的看清楚箫景恽的面容。

只见到他抬手，右手在案几上轻扣几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讥讽：“朕到底应该唤你一声苏尚宫，还是该唤你一声苏才人？”

他的话音一落，苏妗只觉得“咣”的一声，脑海里不断强调着一句话——

她赌输了。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箫景恽是帝王，更是半生戎马，从杀场里拼出来的帝王。

苏妗的手是止不住的颤抖，早已没了之前面对箫景恽时的镇定。

后殿安静的可怕，中常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整个殿内只有苏妗和箫景恽两个人，微风吹拂，引得烛灯晃了晃。

她正想着应该如何答复才能自圆其说时，只听得殿外“轰隆隆”的一声。

竟是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