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打开车门的时候那副臭流氓的嘴脸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去哪?”我不关心他玩的怎么样,我只想在这种又能欣赏音乐又能工作的情况下尽快结束对他的审核工作。
“去飞。”他转头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真该死,被这么一个男性人类那么带有攻击性的盯着自己的眼睛真是奇怪。
不过去飞……
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是说去飞?”我有些不确定的问他。
“对,去飞。”他还是那么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吧,这真的是前天的那个抑郁症患者吗?
车子的起步不再是平缓的,刺耳的胎鸣声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把车子冲出了车位,差点撞到车道对面的车子,不过还好他方向打的还算及时,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
正是早高峰的时候,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好吧,每次都是这样,不是阴天就是雨天,太阳从来没有跟我见过面,我也从未停止过思念它。
宽阔的马路上塞满了车子,不管你是引擎轰鸣起来像是巨兽咆哮的超级跑车还是小排量的代步车,这种事都得安心排队跟着前边的队伍以一种很低的速度挪动,对,不是移动,就是挪动。
不过还好,想来这个时间的早高峰快要过去了,不然后边的人估计都会迟到。
车子慢慢开出了市区,大片的各式各样的民房出现在视野里,破旧和满天的灰尘让这里显得和刚刚出来的那个地方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
车子还在以一种高速行驶着,满满的那些高矮不一的民房渐渐的也淡出了视野,大片的绿色在道路两边荡漾着生命的气息。
都是活着,植物没有思想的只为了吸收更多的阳光滋养自己的成长而活着,如果没有人类存在的话他们就会一直存在着,一直生长着,可是它们存在的意义呢?
动物只为了本能的欲望进行捕猎和逃亡,本能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也控制着自己的思维,这也是活着,可是它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只有人类与众不同一些,他们会思考,有思想,会去探讨活着的意义或者灵魂存在的问题。可是他们短暂的生命又能明白多少东西呢?战争时期的人被同为人类的敌人杀死,和平年代的人被同为人类的竞争对手踩在脚下,一个是血腥的吞噬,一个是没有血腥的蚕食。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死亡。
如果知道自己生命无多的时候却又像动物一样释放自己的欲望,那也是他们的本能吧,毕竟人类也是一种动物。
可是,我呢?
时间对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工作也不会有像是人们在努力赚取的财富这种东西,那我的工作和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算是活着吗?
该死,意义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思维里,死神是不需要思维的,死神是不需要意义的,死神的存在就是为了死亡。
我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多少年了,我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用自己的灵魂换取了这个职位,所以,不要再思考对于错和意义这种跟自己这种漫长的生命体不挨边的东西了。
只有生命短暂的生物才会思考意义这种东西。
车子的速度终于慢慢降了下来,一片巨大的建筑在绿色的波浪中有些突兀。
楚方均把车径直开到了那个巨大的房子前,在车里鸣着喇叭。
白色的卷闸门被猛力的拉起来,走出来一个瘦高的男人,他的连体衣裤上满是油渍,想来是做机械修理工作的人吧。
楚方均下车和对方热情的握了握手,不过那个热情的表情看起来演的还真是挺到位的。
“你不下来吗?”他走到窗外叫我,看来是不能继续坐在车里听音乐了。
跟着他走进那白色的建筑之后我才明白他说的飞是怎么一回事了,机库里停着几架不算很小的飞机,其中两台还是直升机。
可是情报里并没有提到他会开这玩意啊。
“你会开这个?”我问他。
“怎么可能会?我们要做的是从这东西上边跳下去。”看来他今天挺兴奋,他的脸上又带着那种笑容了,那种坏笑。
“你的意思是跳伞?可是这个好像也要学习的吧?你会吗?我可不会,所以,我还是去车里等你吧。”我摇了摇头,就想往外走,这种东西哪会有音乐有意思。
“你不是死神吗?应该不会死吧?其实我也不会,反正过几天才会死,那今天你们应该不会让我直接拍在地上成为一张肉饼吧。”他竟然开始调笑了吗?
可是还是没有音乐有意思啊,我还是往外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别啊,你不是在审核我吗?那应该要观察我所有的事情然后去分析我做这件事情的意义和性质吧?你不体验一下怎么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意思呢?”他竟然在诱惑一个死神吗?
好吧,我不是被他诱惑到的,只是被他强拉过来的。
一个看起来颇有经验的跳伞队员跟我们讲解着各种注意事项和细节,可是我除了记住了怎么拉伞扣开伞其他的全都忽略了过去。
楚方均说的是对的,就算没我降落伞这种东西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不会死。
不过此时的他和我一样对于那些注意事项兴趣缺缺,看来他真的看开了,只是想要好好的放纵自己最后这几天的生命吧。
他的审核结果反正也是通过的,早死几天晚死几天对他来说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差别。
最后,那个有经验的跳伞队员一再的强调本来第一次跳伞是需要老队员带着的,如果不是周辉的一再请求他是不会让我们这么做的,所谓老队员带着也就是两个人挂在一个伞上,可是楚方均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这家伙现在还真是把命看的一点都不值钱啊。
周辉就是那个瘦高的男人,楚方均的高中同学,从毕业后基本就没联系过了。
当我们换完跳伞服出来的时候跑道上已经停了一架引擎启动了的飞机,我们登上飞机的时候隐约听到驾驶员正在通过无线电跟飞行控制中心汇报着准备起飞的各种情况,人类的体制倒是真的很健全,有些很实用也很有用,有些可能会起到不好的作用。
飞机在一阵震动中拉了起来,一个平缓的仰角让飞机慢慢爬升到了3000米的高空,湍急的气流吹的楚方均眯起了眼,他还没有把护目镜戴上。
到达3000米的高度后飞机停止了爬升,开始以一种平稳的姿态飞行。下方的土地一块块的被分割成不同的形状,偶尔有低空中的一些阴云飘过,丝丝如棉。
虽然是死神,可是这真的是我第一次飞,也是第一次从这个高度看人间的大地。
那个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再次检查了我们身上的装备,竖起了左手的大拇指,意思是可以了。
楚方均扭头看了我一眼,又漏出了他那神经质的坏笑,然后一跃飞出了机舱,他真的在飞了,不过是以接近两百公里的极速坠落。
我感受着湍急的气流,走到舱门前直接蹦了出去。
我不会害怕,但是这种一瞬间的加速度和迎面而来的地面的冲击感真的很强。
然而这慢慢接近的地面慢慢变成了一个个似曾相识的脸,那都是我审核过的人,那些都是我剥夺了他们的生命赋予了他们死亡的人。
我是七语,在这极速下追的过程中,我看到的不知道是自己的罪恶还是自己不曾在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