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看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我实在忍不住想开口了。

“想喝水吧？”我问着他，他摸索着的声音中并没有传来说话声。

我转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一瞬间炽烈的白光让房间里一片光明，而他却因为这突然而来的光遮住了眼睛。

我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大杯水，他也不顾其他抓起被子就猛烈的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的声音中他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我睡了多久？”他终于可以说些话了，一开口就是这样的问题，不过也对，现在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

“从昨天下午两点多睡到现在，嗯，现在应该是凌晨四点多，估计再过会天就亮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第三天了？”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因为喝太多酒了吧。

“对，现在是第三天了。”

“才第三天啊，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他目光有些呆滞，呆滞的望着虚无的地方。

“放弃了吗？”好像他在动手杀了那个男人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吧？

“也不是放弃吧，只是，真正的死亡快来的时候真的很无力的。”好像每个快死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告诉你一个消息，警察已经开始追捕你了，昨天晚上的地方新闻上报了你的这个案子，你是重大嫌疑人，估计警察现在正在满世界找你。”在他喝醉了睡着的时候，新闻播放着打了马赛克的画面，并没有强烈的冲击感，整个作案现场都被他打扫过了。

我没告诉他的是我跟着他一起被通缉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我随时可以变换成另外一副面孔。

他的反应又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样子，无所谓，甚至是漠然，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啊，总是在不同的性格之间变换，真怀疑他到底是抑郁症还是精神分裂。

“你不怕吗？或者说，我们现在就开始跑路？”我想我是没有笑的，可我感觉自己的话里带了些调笑的意味。

自从开始身边这个家伙开始，真是让我措手不及啊，意义这种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神都得头疼啊。

“好像没什么需要怕的吧？除了死亡还要怕什么呢？只是不知道后边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了。”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颓废啊。

“七语，我刚才做了个梦，我觉得，我应该是做了什么选择了。”梦的话，我想他应该每天都在做吧，他现在的生活跟做梦又有什么区别呢？

“做梦挺好的，我也挺想做梦的。”可是我已经不会做梦了。

是啊，自从成为死神之后就没有做过梦了，甚至睡觉这个东西都不存在了。

“其实，你只是忘了自己是谁吧？你这个家伙不总说自己漫长的生命让自己觉得什么都无趣了吗？可是你这样漫长的活着，连自己都忘掉了，有什么意思呢？”他又开始嘲讽我了吗？或者说，是在问我的时候也在问着他自己吗？

“忘记了，就不再想去回忆了。”是不想还是不能呢？我不知道，可我只能这么回答他吧。

“你所走过的路，做过的事，遇到过的人都会伴随着你的存在而一直存在下去。就算你短暂的忘记了，你也改变不了，因为真正的你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认真的说话真是让人头疼啊。

楚方均，你不直击人心会死吗？

你好像本来就快死了吧，为什么还要这么说这样触动人心的话呢？不，你甚至已经触动了神心。

他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真是，怎么总是这样？

“你用自己的灵魂换取了漫长的生命，你当初觉得这么做值得，可是如果现在的你知道了当初的你是什么样子，知道了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还会换吗？如果是我在死了之后有这样的机会我是不会换的，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因为那是我，而当我都把自己忘了的时候我又算什么呢？我可以去像他们一样那么现实，甚至是放弃掉自己的一些坚守的东西，可是那还是我啊，因为不管怎么做我都还是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在努力，只是路途遥远，困苦艰难，可这，不正是活着的意义吗？”他应该是告诉自己坚持自己的信念吧，可是，如果当初的我知道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那当初的我真的会换吗？

“你还要睡吗？还是要去干什么？”我岔开了话题，不想再让他说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我去找方青雨，你要去吗？还是就在这等？”他难得的笑了下，人类真是的，明明不想让我去，还这么问。

“你去吧，不过你不怕她抓你吗？现在你可是嫌疑杀人犯，而且是情节特别严重的那种。”

他却只是举了举手中的枪，“我可不想没到时间就死掉，而且，我感觉，方青雨不是那种很官僚主义的人。”可是你们人类的感觉不是往往出错吗？

我看着他慢腾腾的起床，看来他还没能完全从醉酒状态缓过来，这样开车上路会被算做酒驾吧，而那些警察只要一看到是他，想来他就在劫难逃了。

“现在应该到处都在找你，关卡肯定很多，你这满身酒气的怎么混过去？”我很好奇他这次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别装了，你是死神，我是你负责的对象，你会让我死？再说了，我又没说自己开车去，只是需要让你在我脸上弄个小障眼法，能让我走在大街上不被人认出来就行了。”他本来低落的心情现在竟然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看来你是打错主意了，我可不会帮你。”

“还装？他们通缉的应该不止我自己吧？现在咱们应该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不希望我就在这里待到死的那天吧？你不是要观察我死之前都会做什么吗？”他又开始诱惑我了，好吧，我被他说动了。

障眼法本来也就只是个小法术，给他也无伤大雅，就算不给他，他也可以乔装打扮出去。

“你赢了。”我只能给了他一张薄薄的像是人皮一样的东西，“把这东西带上，你的容貌就会有些改变的，方便使用，你们人类自己都做得出来，不算法术。”其实我没告诉他，死神是不能给被审核对象用法术的。

“好，如果我被抓了，你就等我该死的那天再来吧，我猜你们是要见证我的死亡之后工作才算完成吧？”他边把那张皮戴在脸上，边笑呵呵的跟我说这话。

这家伙，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别疑惑，现在人类很多书都是些你们这些人的，甚至很多故事跟我现在经历的都很像。”

或许吧，可是知道了会发生什么又能怎么样？你还是会死，你还是怕死。

楚方均就这样换了个面孔去找那个他只有一夜情的方青雨了，他们刚用短信约好了见面的地点。

我竟然有些隐隐担心他会被抓，楚方均，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不过，你还真是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