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哄好了虞知倪之后，在林矜书一遍遍耐心的询问下，虞知倪终于模模糊糊说出了家里的地址。

林矜书叫了个车，告诉司机地址。

虞知倪的脑袋靠在车窗边，闭着眼，像是又睡过去了。林矜书看着，忽然低声笑了声儿。好在她喝醉了也不发酒疯，只是单纯的想睡觉。

不然林矜书都不知道拿虞知倪怎么办了。

“小伙子。”

前面正在专注开车的师傅忽然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林矜书闻声抬头，就听见司机笑着说：“要不要我帮你女朋友把车窗摇下来一半吧，你女朋友是喝醉了吧？吹着风会舒服一点。”

“好。”林矜书先是应了一声，用手托着虞知倪的脑袋扶起来，等车窗摇下来后再慢慢放下去。

这时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司机刚刚说的那几个字——你女朋友。

他愣了下，嘴唇微张，想解释一下。但司机和他素不相识，虞知倪也已经睡着了，也没人在意他的解释，林矜书也不需要刻意解释什么。

林矜书顿了顿，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最终选择保持沉默。

差不多快到虞知倪的家时，车内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林矜书下意识往身旁熟睡的少女身上看去。

发现声源来自虞知倪的手机，林矜书找到她的手机，叫了她两声，怕有什么急事儿。但虞知倪很明显还在醉酒中，一时半会儿也清醒不过来，林矜书准备替她接电话和对方说明一下情况，眼眸垂下时忽然就停住了指尖。

来电显示正是向景。

悦耳的铃声在安静沉默的车厢里格外的清晰。

开车的司机见林矜书一直没接电话，以为他没注意到，还好意提醒了一声：“小伙子，你不接电话吗？”

司机的声音瞬间拉回林矜书的神儿。

来电铃声响了整整两分钟后自动挂断，林矜书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反手锁屏。

“没事。”

他云淡风轻地说：“一个骚扰电话。”

司机哦哦了几声：“那是不能接。现在好多诈骗电话还会录下你的声音嘞，你们年轻人要小心点儿……”

司机师傅谈到这种社会新闻，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授予自己作为大人的经验和劝告，林矜书漫不经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几声，也没有打断司机的畅所欲言。

直到最后到达目的地，司机才停止了话头。

“多谢师傅。”

林矜书扶着少女，慢慢走到家门口。

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路。林矜书打开闪光灯，照在路上。

他敲了三遍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稍等。”

已经是这么晚了，但下车时林矜书还看见屋内客厅是亮着灯的。

门被打开，意外的是一个青年。

虞母注意到女儿昏沉沉地靠在男人肩上，顿时紧张起来。她刚准备开口，林矜书就抢先一步解释：“阿姨您好，我是虞知倪的同事，我叫林矜书。今晚我们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一起去聚餐，时间有点晚了怕虞知倪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就擅自送她回来了。”

他这样解释，态度也很诚恳地道歉：“抱歉，我也不知道虞知倪不能喝酒，让她喝多了，给您添麻烦了。”

虞母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连忙让开身让他扶着少女进屋。

虞母说：“谢谢你啊小林。”

林矜书见虞母打算伸手帮忙，鼻尖闻到一股浓重苦涩的中药味儿。他没让虞母帮忙，只说：“虞知倪的房间在哪儿，我扶她进去就走，您先看看您的药。”

虞母一看就属于身子弱的人，为了方便，林矜书打算送虞知倪回房间躺着。但也顾及到虞母，他也知自己一个大男人不方便随意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于是立刻说明自己马上就走，让虞母放心。

青年的眼睛清澈诚恳，虞母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告诉了林矜书，再次对他道谢。

“没事。”

林矜书扶着虞知倪上了二楼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他本无意窥探少女的卧室，转身准备离开时却不小心撞到桌角。

他吃痛地捂住肚子，才发现卧室里的面积很拥挤。

林矜书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灯。周围一片漆黑瞬间被光亮代替，这下他看清楚了，脑子里一瞬间蹦出来一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不止是卧室的拥挤，进门时客厅也不大，甚至没有什么比较华丽的装饰品。

大多都是堆积了许多物件，摆在房子的各个角落，显得格外狭小拥挤。

林矜书说不清一瞬间自己是什么情绪。

他垂下眼，默默说了句抱歉，呼吸声也略微变得急促和沉重。

上高中时，虞知倪是学校出了名的贫困生。

但林矜书一直不知道，原来过去了这么久，虞知倪还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努力奋斗。

也怪不得她一直都在打工兼职。

林矜书不愿再想这些。他除了心疼，什么也帮不上。

正巧这时，虞知倪的手机再次发出一阵来电音乐。

林矜书看了眼，向景又打了过来。

“喂？倪倪，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好不容易对方接了电话，向景稍稍放了心。紧接着，他便问：“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

一如既往的套话。

向景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主动递台阶求和。他想好了一堆说辞来哄好虞知倪，但在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冷淡清晰的声音时顿时噎住了。

“不好意思。”

林矜书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

他的目光落在睡颜柔和的少女脸上，眼底的情绪暗自涌动。

林矜书淡淡地说：“她睡着了。”

她睡着了。

这四个字，明明每个字向景都认识。但是莫名其妙的，拼凑在一起他就不认识了。

向景愣了好一会儿，到了嘴边的话全都被林矜书一句话狠狠堵了回去。

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林矜书再次主动出击：“你有什么事儿吗？”

向景莫名有种自己似乎打扰到了他们一般的错觉，觉得自己才是个外人：“……什么叫她睡着了？倪倪呢，我要跟她说话。”

林矜书：“字面意思。她在家，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现在她喝多了，也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向景立刻皱紧眉头，语气没控制住有些冲：“你带她喝酒了？”

林矜书也不甘示弱，反问道：“怎么了？”

“倪倪不会喝酒，你还带她去喝酒。林矜书，你安的什么心？你为什么要带她去喝酒？”

“为什么？”

向景听见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林矜书轻声细语地问：“她为什么要喝酒，你心里没点儿数么？”

林矜书的话语从始至终都是平静而柔和的，可每一个字都令向景感到哑口无言。

他那声轻笑，仿佛就是在嘲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