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家,周雪洁正坐在沙发上等我。
她只开着沙发旁的立地吊灯,灯色暖光,我盖着一层毛毯,昏昏欲睡。
看起来是从周胜鹏那里知道我了解了当年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没去睡觉了。
我一下子想到了以前工作的时候。
我和周雪洁虽然结婚两年,但喜欢她又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时我正在创业,周雪洁和我挤在小出租屋里,我带着满身疲惫回家,总会看见她温柔与心疼的笑脸。
她会抱着我说:“不要喝那么多酒,实在挣不到的,就算了。”
“挣不到钱怎么娶你?”我听见二十五岁已经大学毕业三年了的自己说。
“那你别娶了,我就这样跟着你。”
她摸摸.我的耳朵:“名分呀什么的都无所谓,要是我家里再催你,我就跟你私奔,反正我喜欢你,跟你去哪我都愿意。”
我不由失笑:“跟我睡天桥底下,每天吃白面馒头你也乐意?”
她嘴巴一嘟,瞪大眼睛对我怒目而视:“当然不行。”
我笑道:“那你还敢说这……”
“我不要你睡天桥,我挣钱带你睡大房子,吃千蒸肉,雪花鱼,干锅虾,黄焖鸡。”
她软润的眼睛分外认真,看着我说。
“陈生,你不要那么累不要给给自己揽那么多责任,日子是两个人过,我要你活的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后来我记得,我笑她。
“就你?你能挣个什么钱。”
挥散回忆的画面,我嗤笑一声,给我戴这么大一顶绿帽,还真是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周雪洁可能察觉到我长久的目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看见我便站起身,轻薄的毛毯滑倒大片地毯上。
这才发现,她穿着当年我送给她的第一件裙子。
那个时候我尚且不富裕,裙子品质不算太好,但对当年的我来说也不便宜了。
开了公司逐渐好起来之后,各种各样的高定裙子堆满她的试衣间,已经很多年没见她穿过了。
我一时有点儿恍惚,听她说。
“陈生,对不起。”
我挑眉:“对不起什么?”
“我……不忠。”
我问:“内心的不忠还是肉体的不忠?”
我听她颤着声音亲口说:“都不忠。”
“只有不忠吗?”
“只有不忠。”
“你还在骗我。”
她明明还想要我的钱我的命!
周雪洁崩溃的瘫坐在地上,如果不是贴近沙发,就成瘫倒了。
她知道我知道了他们想杀我的谋划。
她说:“陈生,你不知道,靠时间遗忘的人,经不起再见,我也没想到,同学聚会他会来……”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把我从周家这片泥潭短暂拉起来过,让我知道原来被爱是这么一种感觉,我忘不掉!陈生,我忘不掉!”
“我没想要你的钱,我只是,只是想顺着他……陈生,对不起……”
我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归于平静。
真的很奇怪,上一秒气得要死,这一秒就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免于自己收到伤害,就是要承认他人其实不爱。
我问:“我们的五年,你有没有爱过我?”
她看着我。
这一瞬间,她眼里好像有东西想要全全部部,泄洪一样的喷涌而出。
但下一秒,这种奇怪的眼神转瞬既消,冲我道:“没爱过。”
“那你说,跟我私奔,跟我去哪都可以的那些话,全是假的吗?”
“对啊,我想跟你去没人能找到的地方,但不代表我真的爱你。”
她说完扯住我的裤管,说:“陈生,我只求你看在我们五年的份上,放我走吧。”
“放你走?去哪?找个地方当着廉价劳动力,然后等王超三年出狱吗?”
她凄惨一笑:“别说未来,说现在,陈生,跟我离婚。”
我脑子里一下又想到当年,我面临事业上一个重大打击,几乎已经穷途末路。
她轻手轻脚把我的酒换成水,又坐来我旁边哄着我骗过我手里的烟。
她说:“陈生,你哪里一无是处啦?”
“跟我结婚吧。”
我好像迷迷糊糊问她周家怎么办,她说没事,我们悄悄领证。
我看着她笑了一下,说。
“离婚?怎么离?”
“我净身出户,再赔你三百万,你和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你有钱吗?你拿得出三百万?”
她笑了笑,晚上很凉,她的笑也是:“我慢慢赔你。”
我冷笑:“你别赔不起钱卖肉,被人认出来我丢脸。”
她脸色白白的,还扯着嘴角挤出一个笑。
“不会的,你放心。”
为什么?
为什么穿着当年的衣服,却说出离婚的事,她周雪洁离开我,活得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孩子。
即便我知道真相,她骗我怀了我的孩子,也可能有回旋余地啊。
这一下我明白,她就是想跟我离婚,不是以退为进,不是为自己据理力争。
实在没意思。
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指着门口说。
“那你滚,现在滚!”
她身子颤了两下。
“明天再走,可以吗?我没地方可以去了,陈生。”
“去找你的老相好啊?犯个罪也进去啊!”
我大吼。
吼完空气静了两秒,我看向她,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是悲戚与难过。
明明错的是你,干嘛还这样看我。
我直接转头回到房间,再也不管她了。
隔着门,外面传来刻意放轻的声音,但每一下总显得沉重——是周雪洁正朝门走。
我索性收拾收拾闭眼睡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我的秘书发来消息。
[陈总,我推荐的小姑娘来x市了,今早就能来给您过目,您今早来公司吗?]
[来的。]
知会了一声,我起床刷牙打开房门。
周雪洁已经不在了,我走进她后来搬去的房间,她的东西几乎没有收走,所有衣、名牌包包都还在。
我心里安静一片。
对于她,无论再好再坏的事,我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这时,我想起沈春娇,她的房间门还关的紧紧的,看上去安安静静的。
我心想有点不对劲,按理来说,她睡的挺足了,怎么会我醒了她都没醒呢?
我敲敲门她也没反应,连忙找到备用钥匙把她的房间门打开了。
她睡相很糟糕,大刺啦啦地躺在床上,被子胡乱盖着,倒也没什么春.光乍现。
我正要给她关上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