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了两口气,下车来给我开了门,道:“不是,我想起来忘记问我们去哪了。”
我斜着眼睛望向她,道:“那这,需要下车干嘛?”
安月山愣了愣:“不好意思,习惯了。”
她抿着嘴,又回到座位上,问:“去哪?”
我道:“民政局。”
“民政局?你不是有老婆了吗?”安月山问。
“离婚。要不然我喊司机?”
“太麻烦了,你还要等苗丹登,我们速战速决回公司。”
安月山说完,把车开回大路,接着又是一脚油门。
终于到达民政局门口,我不由舒了口气。
生命的美好提现在哪里?在每一次下安月山的超跑时。
安月山和我,一路走进民政局,郎才女貌的,非常惹眼。
我打电话给周雪洁问:“我到了,你人呢?”
她声音有些急,跟我说:“你先取号,等我一下。”
我挂了电话,取号排队,和安月山一边聊天一边等。
她聊天就像一个人机,不会笑也不会找话题,问什么答什么,像在做问卷调查一样。
我说:“诶,来离婚的人好多,都还要排队。”
她不说话。
我又说:“人民警察不能这么冷淡。”
安月山看我一眼,“嗯”了一声,以表回应。
我又说:“人民警察,你笑一个。”
安月山朝我扯动脸颊两边的肌肉,笑了一下。
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是我见过正真的皮笑肉不笑。
我说:“你还是别笑算了。”
她看我,脸上全是无语。
等候厅里面几乎都是两个冷着的一对,差不多只有我和安月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终于排到我们,工作人员还以为我们是来结婚的。
“两位,要结婚是吗?”
我正打算去后面重新排,却远远看见周雪洁小跑着赶过来。
“不是,我来离婚。”
工作人员愣了愣,看看我又看看安月山,感觉不到那一步,张嘴就劝道:“两位决定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我嘴角一抽:“我不是和她离婚。”
工作人员摸不着头脑,这时,周雪洁终于到了,她喘匀了两口气,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把证件从包里一股脑的拿出来。
工作人员看看我,又看看站在我斜后方英气逼人的安月山,最终视线落在周雪洁大方温婉的脸上。
他咳了一下,开口说:“离婚要登记,写申请,三十天之后才能来领取离婚证,三十天之后,任何一方不到场申请就作废,离不成婚。”
离婚冷静期,我早有耳闻。
周雪洁却是一愣,动作一滞,小脸白白的,问::“三十天之后吗?”
工作人员道:“是的。”
她转过头来,嘴巴微微张开不知道想说什么,我冷笑着打断道:“不是说让我放你走吗?一个离婚冷静期而已,你不会又要赖着我不走了吧?接下来要想个什么借口?”
我字字句句都是讥讽,锋利无比直刺人心。
周雪洁闭上了嘴,开始填写资料。
我看见她鼻子小幅度的抽了抽,眼睛一点一点泛红。
装给谁看呢。
我撤回视线,飞快把资料填写完整,和周雪洁的资料一起,递交给工作人员。
今天的事,就算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一个月,三十天之后了。
我们站起身,一前一后朝门口走,我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背上,我却一眼都没看她。
你装什么呢,周雪洁,明明和老同学死灰复燃地绿我,明明调着情都想着如何把我整死。
突然,背后传来文件落地的声音,她捡起来,快步走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的文件落下了?”
所有东西都提交了,我能落什么文件?
我冷到不能再冷地回过头去,却不由一愣。
她眼里有我最是熟悉的恳求。
不是恳求名牌包包鞋子,也不是恳求我爱她顺着她,是我烟酒下肚时拦住我的恳求,是告诉我要爱惜自己的恳求,是说,陈生,你要快乐的恳求。
我失了下神,她就已经把东西塞到我手里,快步离去。
我不着痕迹的把这两张a4纸收起来,装若平常。
安月山看着我,罕见地发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表情不对。”她道。
我揉揉自己的脸:“有吗?”
“有,但是你放心,我离你近,又受过特殊微表情心里训练,才看出来的。”
我笑了笑,声音却没有笑意:“先回车上。”
安月山其实还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不是花瓶安警官,她在生活人际上不甚聪明,却在专业素养这方面有过硬才能。
这一次,一路风驰电掣下来,我没空再感受生命的美好,回到办公室锁起门,一个人打开这两张a4纸。
当然安月山也在,她说什么也不让我一个人独处。
我把两张纸打开,原本以为它们中间会是什么内容,却仍旧是白色,什么字也没有。
“她要给你传递什么信息?”安月山皱眉问道。
我摇了摇头,面色沉重。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会不会就是开个玩笑什么的。”
我说:“不会。”
周雪洁今天那份眼睛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看着安月山的眼睛:“我千真万确的肯定,不会。”
安月山沉默了一下,皱着眉说:“找蓝光来照射一下试试。”
我深吸一口气:“你把所有可能显现字的手段需要的东西告诉我,我找人一起找来逐个试。”
安月山一边想,一边写,很快写了一张纸。
“不愧是警校生。”
我找秘书来,白薇薇却是去熟悉矿业公司那边的事了,只有老秘书在。
我让他准备来所有东西,却一样一样试到最后也没有发生变化。
仍旧两张白纸。
当然,我怕防止试的途中破损,所以只拿一张在试,这样即使破损了一张也还有一张,也能获得一些信息。
试到了最后一个,安月山深吸一口气,说:“照你说的,周小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身边能弄到材料做到的,最方便又最冷门不容易被人知道的,就是这个了,用这种水泡一泡,就会显字。”
这是最后一个可能了。
我们把白纸浸泡在特殊化学液体里,却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真的是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