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白茉莉就开始跟着吴玉池学水墨画。

和他的性格如出一辙，吴玉池教起学生来也显得有些懒散，但是还算是认真负责，如果画作有他不满意的地方，他一定会直白地指出来，让白茉莉一直修改到让他满意为止。

白茉莉学东西已经算是比较快的了，但是当她传授自己的画法给吴玉池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人恐怕是个天才，一点就通，有时候甚至会比她先说出下一句。

“你真的只是个秀才吗？”白茉莉终于忍不住问道。

“现在只是闲人一个。”吴玉池耸耸肩，不欲多说。

白茉莉还要再问，缺件吴玉池朝传出指了指：“你的小尾巴来了，今天也差不多了。”

白茉莉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楚流云正快步往这里走来，大热的天，他也不知道靠着阴凉一点的地方走，直冲冲地就过来了。

走过来之后，楚流云也不走进吴玉池摊位的遮阳伞下，而是看着白茉莉说道：“有人来了。”

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相处了这么些时间，白茉莉也能够稍微分析一下他想说什么：“你是说，我的摊位来人了？”

“嗯。”楚流云点点头，还是跟个木桩似的站在太阳底下，额角都冒出豆大的汗珠了，但是就是不肯走进遮阳伞下。

“快回去吧，我也要做生意呢。”吴玉池这么说着，却是接着打了个哈欠，完全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想要开门做生意，说他马上开始睡大觉还差不多。

白茉莉和楚流云回到自己的摊位，果然已经有两位客人等候。白茉莉急匆匆跑过去，原来是一对母女，母亲要给自己的闺女找女婿，所以要画一幅人像送到媒婆那里去，听说白茉莉这里画画极其神似，所以才慕名而来的。

完成之后，白茉莉歇了会儿，突然说道：“我明天不摆摊了，休息一天。”

楚流云看过来，似乎是在无声地询问她为什么。

白茉莉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到很有趣的事情，然后对楚流云说：“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儿吧，天气这么热，反正也没有两个客人。就像上次那样，我们也可以去后山。”

白茉莉决定的事情，楚流云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但是直到第二天，他才反应过来白茉莉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镇上太热了，还是山上凉快！”白茉莉背着一个小包袱，脸上满是惬意：“正好这种天气山路也好走，看来我没有想错。”

来到上次的湖边，白茉莉就把小包袱取下来，从里面拿出毛笔、纸、墨锭，把墨锭直接沾了湖水在湖边的石块上研磨起来，然后对着景象开始画画。

由于地形不便，所以白茉莉采用的姿势是单膝跪地，手腕也不好发力，整个人的姿势显得有些僵硬。

楚流云见状，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背对着白茉莉坐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回过头来：“你放在我背上画吧。”

白茉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流云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好，于是想要推拒，但是楚流云看向她的目光直白又纯粹，是在真心为她打算，如果拒绝了，好像就是在说他多此一举。

好在这纸还不错，不怎么透墨，白茉莉在下面又垫了两层纸，才点点头：“那好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坐在一个小斜坡上，楚流云的背是长有些瘦削但稳当的桌子，旁边的湖石是砚台，白茉莉就在纸上一笔一划将只属于两个人的景色勾勒出来。

隔着薄薄的衣衫和纸张，楚流云感觉到柔软的笔刷从自己背上滑过，若即若离的感触几乎也从心上拂过。

等到林间的阳光偏移了半寸，楚流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稿纸，紧接着白茉莉的声音传来：“帮我看看，画得怎么样？”

楚流云接过稿纸，像是接过什么绝版的宝物，然后郑重其事地看了一会儿。

白茉莉也没由来地有点紧张，带着一点期待问道：“怎么样？”

“好看。”楚流云说。

“就这两个字啊？”白茉莉有点失望，虽然她本来也没有期望楚流云能说出什么特别合意的话，但是这也太简单了。她把画拿回来，自觉笔触还是太生疏稚嫩，需要多加练习。

她心思一动，又对楚流云说道：“算了，不画景了，我画你吧。”说着就让楚流云面对她坐好，尽量不要动。

原本楚流云因为白茉莉刚才的话，想要多说点什么弥补的，但是眼下只能硬生生停下，然后跪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头，一动不敢动的样子。

白茉莉心中好笑，但还是就着这个姿势画完了。

不过显然，效果不是很得她的意。

“也是，景都画不好，又怎么能画出人的神韵？”白茉莉有点失望，把画折起来随手放到一边。

“吴秀才这个人，教人一点都不细致……不过，天才可能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教人吧。”白茉莉念叨着，低头画了半天画让她肩颈都酸痛起来，于是索性往后一仰，闭着眼睛躺在了草坪之上，青草的香气充盈着鼻间。

楚流云无言地坐在了她的身边，然后捡起刚才白茉莉随手扔到一边的画，展开来看。

他问道：“你以后，都要学他的画了吗？”

“谁？”白茉莉有点困了，思维有些迟缓：“哦，你说吴秀才啊。当然不是，不过多学一点总没错的嘛。”

楚流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把眼睛闭起来昏昏欲睡的白茉莉，动作幅度很小地把那张画揣进了衣服里面。

随后，两个人又去了几个地方，白茉莉画了好多，进步也是有的，可是画画这种事情，不是一下午就可以突飞猛进的，所以她也没有特别着急，就当是度个假。

傍晚，两个人借着夕阳往回走的时候，白茉莉突然停下来，看着楚流云问道：“流云，你最近是不是长高了？”

楚流云望着白茉莉，表情有点茫然，摇了摇头。

“是吧？”白茉莉绕着楚流云走了一圈：“我记得之前你和我差不多高的，甚至还比我差一点儿，可是现在……”她伸手比了比两个人的头顶，确信楚流云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