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里,今晚的月亮不怎皎洁明亮,还落出一副病态的惨白,将这地处郊外的老旧客栈,无声浸没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一道细长的黑影手脚并用着,以非人的姿态扭曲着快速移动在客栈早已虫蛀的木板上。
片刻,那道诡异的黑影停在一间客房前,寒风森森吹过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在寂静的走廊上发出知啦的一声响。
那黑影似鬼火般一蹿,进去了。
那客房里的青年人倒是还睡得深,只是他的眉头轻皱着,不知梦见什么,面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似乎在压制着巨大的痛苦。
床上的青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失千落。
那道黑影不一会便移动到了失千落的床前,它摇晃着立起身,下一刻那道黑影的身子从中间猛地张裂开,竟露出无数森森滴落着透明液体的尖牙,向失千落扑去。
一道凛然的剑气在空气中炸开,白鹤剑在失千落的手中劈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寒光一闪,只在窗外惊鸟的振翅间,那道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黑影便就应声倒下,剑入鞘。
失千落微微挑起眼皮,目光俯视着低垂在那黑影身上,他的身形是偏瘦的,但单薄的衣料下又蕴含着难以言说的锐利,就像那把入鞘的名剑,透露着静穆萧杀、无边庄严,几束月光冷冷落下,那只惊鸟啼鸣一声,慌张中展翅飞远。
失千落向前走了两步,弯腰查看那黑影,毕竟虽然说他的灵力尽失,但在常年的舞剑下,出其不意攻下一只小妖物还是轻松的。
下一刻失千落的双手停顿在半空中,虽然他的内心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许猜想,但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心里还是不免略微震惊了一下。
那妖魔竟就是客栈中的瘦伙计。
此时瘦伙计直愣愣地倒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唯有死人般的苍白,身体也是无比僵硬,哪还有早上的鲜活,这瘦伙计早就是个死人了。
只是他的心口处仍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蠕动着,似乎想钻破那层薄薄的皮肤,破膛而出。
失千落皱了下眉头,用手指点了下瘦伙计的额间,顿时一缕金色的光线带着温暖从失千落的指尖弥漫至他的骨髓,流入他的每一寸经络里,失千落舒服地感觉心尖都跟着震颤了下。
但是这份温暖稍纵即逝,失千落徒劳地伸出双手先抓住它,但回应他的只有身体里无尽的冰寒和如山谷般的空洞感。
那是他的灵力,而现在却被心谋不轨之人利用做着丧尽天良的事。
失千落下意识握紧拳头,他现在急需明白这一切的真相,毕竟无论是从情感还是现实上看来,他都觉得仲洲不会死,那个天下第一的男人,五仙尊之首。
失千落永远忘不了他年少时见到的那个夜晚,白云腥红成晚霞,连透下的月光也变成了胭脂色,眼前的白衣人提出那把血染的利剑,伴随着魔物最后一声呜咽,他那雪白色的衣袍没有被污血染上分毫。
仲洲在月光下走来,俯身摸了摸失千落的头发。
失千落下意识摩擦着手指,冰凉的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余温,若是他能寻回他的灵珠,那他之前的灵力也会一并回来,倘若他能重回巅峰,那他是不是也查明真相,寻回清鹤峰上故人的笑颜、那暖花纷飞的时光。
“嗷呜!”一声咆哮猛地将失千落的思绪打断,之前还倒地的瘦伙计不知何时活了过来,他双眼猩红,嘴角处的皮肤被撕裂,露出里面非人的尖锐牙齿,带着满口的腥臭味,直直向失千落的脖颈处咬来。
太近了!失千落蓦地提起白鹤剑自卫。
但这时磕啦的一声响,一条白色的骨链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缠绕上瘦伙计的脖子,那妖魔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拽出窗外。
片刻后,客栈内响起尖锐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