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枝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穆北屹。
这话……是在夸奖？
想到平日穆北屹总是冷着脸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又对比此时眼前这对施燕凝的夸赞，孟南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这施燕凝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她想了半天，也没能从上一世的记忆中找到关于这女子的一丁点消息。
思绪飘忽，耳边施燕凝娇俏的笑声传入耳中：“小女子不过是平日里对这些风土人情比较感兴趣，所以便多寻了些书册来瞧，算不上什么见多识广的。”
孟南枝酸溜溜地接了一句：“大人说你见多识广，那你便是见多识广。”
她特意将“大人”两个字喊得咬牙切齿。
“这哪算见多识广？”施燕凝摇头：“孟姐姐说笑了，阳江州的美景特色，就算什么也不懂的粗人，也听说过一二吧。”
孟南枝皱眉，“你说谁是粗人！？”
这施燕凝果然深藏不露。
说话听着温言软语，但处处带坑挖苦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人！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会说孟姐姐是粗人呢！”施燕凝说着，眼眶一红，却是回头先看向穆北屹：“大人……”
孟南枝忽地站起来：“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总是看别人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方才说的粗人另有所指呢。”
眨眼就站到自己身前的人只能瞧见个纤细背影。
但穆北屹莫名就能想象出她脸上的神情。
怕是不会太好看。
唇角勾起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弧度。
弧度太小，加之他过于冷漠的眼型，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抹冷笑。
这把施燕凝吓得不轻，立刻变了脸色：“孟姐姐！我，我怎会对大人如此妄言呢？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下。
视线猛地转开，慌张道：“大人，大人是相信我的吧？”
“紧张什么？”孟南枝看到她的视线刚才落在了何处，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面：“莫非，是想到了什么不能说的东西？”
她差点忘了，在别人眼里，穆北屹还是个太监呢。
施燕凝立刻摇头，声音在紧张之下显得尖锐：“没，没有！”
“够了！”穆北屹声音冷下来，皱眉：“在此处争吵什么？若是对本督有何意见，直说便是。”
施燕凝脸色不太好看：“我只是想，既然大人喜欢茶，那我去替大人采购些，带回元京城，可好？”
她强撑着露出个笑容。
穆北屹点头：“茶确实不错，你既懂得，便去办。”
施燕凝连忙应下，正准备走的时候，又听见穆北屹在背后开口：“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不该说，聪明人应当是清楚的。”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施燕凝只觉着自己那些小心思像是被窥测到一般，出门的脚步都趔趄了下。
人走后，这处便只剩他们两人。
孟南枝也扭头就走。
她得去看看，谁知道施燕凝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
穆北屹将人按住，“去哪？”
孟南枝望见施燕凝走远的背影，急道：“我也去替大人采购那什么茶！”
“哦？”穆北屹看到她脸上神情，眼底浮现出几分玩味：“方才不是说不懂么？这会儿又忽然懂了？”
“施燕凝是见多识广，那你看来是天赋异禀了。”
这不是在讽刺她吗？
孟南枝转过头来看着穆北屹呵呵一笑：“大人是不是觉得她处处都好？”
上一世明明对她……
现在不过是在路上遇到个有些姿色的女子，立马便换了个模样！
真是气死她了！
穆北屹在旁边坐下：“算不上处处都好，不过，确实有可取之处。”
“我瞧着大人对她那是相当满意呢。”孟南枝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道：“人美声娇，谁不喜欢那倒是奇了怪了。”
“你说得不错。”穆北屹靠在椅子上淡声道。
孟南枝更气了。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丢下一句：“那当然，我瞧着大人也怪喜欢的。
说完就要走。
“站住。”
孟南枝却只是脚步慢了些，没有停下。
对那个施燕凝轻声轻语，对她就这么凶？
这算怎么回事！
穆北屹叩了叩桌面，再度开口：“本督叫你站住，怎么？听不见？”
这回语气之中带上了些威压。
孟南枝停下脚步，生硬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穆北屹望着她那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觉得挺有趣：“过来。”
孟南枝站着没动，“大人若是没事吩咐的话，我就去自己待着，毕竟我笨手笨脚，又懂得不多，帮不上大人的忙。”
她扯出个假笑：“省得大人看着还心情不好。”
“本督叫你过来，你就过来。”穆北屹搭在桌沿的手动了动：“倒茶。”
孟南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但又不能扭头就走。
只能走过去拿起茶盏，动作麻利倒了杯茶“笃”地一下放在桌上。
穆北屹没动，坐在椅子上望着她。
孟南枝开始还有些气愤，但被盯的时间长了，便觉得怪异。
有些不自在道：“怎么了？”
莫非是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想着，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穆北屹看到她的小动作，慢慢悠悠地开口：“本督怎么记得之前在青州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呢？”
之前在青州府？
孟南枝回忆起自己当时倒茶的姿态，深吸一口气。
双手拿起茶盏，一字一句：“督主大人请喝茶。”
这账她记下了！
等到以后，非得讨回来不行！
面前茶盏中飘起了白色的雾气。
孟南枝透过其中，似乎看到面前的人笑了下。
她诧异地歪过脑袋。
穆北屹……居然会笑吗？
没等她看清楚，茶盏已被接过。
穆北屹脸上依然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陛下若是喜欢那施燕凝是最好，可以省去许多麻烦，毕竟本督对女子并不感兴趣。”
孟南枝扯了扯嘴角。
在她面前还装……
心里犯着嘀咕，随口道：“只怕不止陛下一人喜欢，我看督主大人也……”
话未说完，手臂便被扯过。
她没能站稳，腰侧撞在桌上，杯碗发出叮铃声响。
偏狭长的丹凤眼定定望着她：“本督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