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北屹坐在大班椅上，姿态凌然，一手转着桌子上的茶盏，目光并不在她身上。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是我的寝殿？”

“我....”孟南枝哑然，继续装傻：“难道不是吗？”

穆北屹扭过脸看她，淡漠的目光依旧带着些许探究，但比之前要好很多。

薄唇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暖色的烛光下，倒是少了几分凌厉感。

“是，你很聪明，聪明的让我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

孟南枝站起身，踌躇的走上前，拿起茶壶给他添了一杯茶。

小心翼翼打量他的深色，见他俊眉舒展，悬着的心悄悄放下。

“督主，这么晚，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穆北屹拿起茶盏，薄唇轻抿了一口，满不敬心的问：“第一日到东厂，住的可还习惯？”

“很好，督主安排的很用心。”

孟南枝回的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思索着，要不要把今天见到章鹤然的事告诉他。

下一句，就听他问：“今天去了哪些地方，可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孟南枝心脏一跳，星眸圆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脑海中快速思索一番，立刻说道：“我今日去了花园赏花，还看到了之前和您发生冲突的锦衣卫。”

似是有些意外她会说实话，穆北屹的眉头挑了挑。

“还有呢？”

孟南枝一咬牙，继续说道：“那个锦衣卫太过失礼了，他问我的闺名，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他，只告诉了我姓孟，他还说，若我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

穆北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你答应了？”

“我.....”孟南枝垂下头，两只小手搅在一起，“他是大人，我不敢拒绝他。”

穆北屹嘴角勾了勾，瞳孔中的温度却冷了几个度，“你说的，是实话？”

孟南枝对上他的目光，立刻低下头，“是实话。”

空气安静了片刻。

突然，孟南枝的手腕被他大力握住，他稍一实力，孟南枝的腰弯下来，双膝也险些跪倒在地上。

二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孟南枝。”他一字一顿的叫她名字，“若是让本都督知道你骗过我，我会杀了你，碎尸万段。”

孟南枝身体一僵，瞳孔惊恐的晃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杀了她！

这句话，就这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他从未用这种带着杀气的口气说话，更别提是这种话。

她一时心慌无错，这样的穆北屹对他来说无疑是陌生的。

“穆北屹....你....”她失神的喊出他的名字。

穆北屹眉心微动，“你喊我什么？”

孟南枝瞬间回过神，“大人，你说要杀了我？”

“嗯。”

“你....你舍得吗？”

说完这句话，孟南枝猛地凑上前，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壮着胆子，越凑越近。

穆北屹也有些失神，反应过来，立刻把她推开。

“美人计，对本督主没用。”

孟南枝一个踉跄，随后摔倒在地，目露委屈的看他。

“孟南枝，最后记住你说的话，若是有一个字敢欺骗本督主，我让你生不如死。”

看，他就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方才还说碎尸万段，现在又说生不如死。

她不信他对自己没感觉。

孟南枝眼眶逐渐翻红，揉着自己的脚踝，“大人，你弄疼我了。”

他冷着脸，眼神却柔和了不少，“活该，赶紧滚回去。”

孟南枝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扶着椅子艰难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临开门之际，她回头看向穆北屹。

“大人，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更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穆北屹眼神幽暗，敛下眉眼，遮住眼底的情绪，拂袖背过身。

等孟南枝离开后，才转过来，面色的冷戾不在，冷峻的眉眼略显惆怅。

换做以前，他哪怕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可疑之人，若不是她长得与自己母亲有几分相似，她早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孟南枝，孟南枝，你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到了第二日，秀女们开始学习宫中的礼仪。

这天天气不错，教引嬷嬷就把修女集结在后花园中。

十六名秀女身穿统一的宫装，粉色的襦裙，袖带披帛，打扮的粉嫩娇俏，和花园里的花朵相得益彰。

今日练的是仪态，十几个秀女头顶瓷碗，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

两个嬷嬷在一旁巡视，时不时给出点意见。

赵琳秀听了孟南枝的话，不事事拔尖冒头，就站在做不起眼的位置，孟南枝则站在她身边。

“孟姐姐，我脖子好酸啊。”

听到赵琳秀小声的埋怨，孟南枝小声的安慰，“忍一忍，大家都一样。”

赵琳秀立刻听话的不说话了。

任慧欣就站在二人的身前，听到她们的交谈，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赵小姐。”任慧欣小声的叫她名字。

赵琳秀不想理她，但想起孟南枝的话，还是给出了回应。

“怎么了？”

“你要小心一点，方才我看到你脚下有条蜈蚣。”

啪——

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赵琳秀惊恐的叫声。

“啊——”

“蜈蚣，我最怕蜈蚣了。”

说着，她激动的就要去抱身边的孟南枝。

啪——

孟南枝头上的碗也碎在地上，二人抱作一团。

紧接着，啪啪——

几个受惊的秀女头上的碗也落下来。

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教引嬷嬷冷着脸呵斥，“都给我安静！”

动静搞的不小，就连从正院经过的穆北屹也被惊动了。

他大步走上前，身后跟着一大群东厂的人。

“闹什么闹！？这里是东厂，不是菜市场。”

余九拿剑的手指过来，一脸凶神恶煞。

在场的人纷纷行礼。

嬷嬷立刻求饶，“都督大人，扰了您的清净，还请您见谅，这群秀女不太好带，可能需要多费些时间。”

穆北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眼神所到之处，大家都战战兢兢。

最后目光落到孟南枝身上，她跪在地上，神色波澜不惊，丝毫不见惊慌失措。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问：“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