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玖安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雪风无情地刮在脸上。

在房间里才回升的体温此刻荡然无存，凤玖安拦住正在值夜班的小厮，哆嗦着开口：

“你去禀报一下，就说王妃有要事告知。”

那小厮本不愿意，却看到书房里的灯不知道何时亮了，这才答应走一趟。

这一趟去了很久，凤玖安不难猜到是褚宴时故意的。

凤玖安站在书房外一动不动，好像冻成了冰雕，她已经感受不到寒冷，僵硬麻木地看着褚宴时书房里的灯。

就在凤玖安实在坚持不住要走的时候，那小厮终于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却也眼神躲闪，只说：

“王妃，王爷说他已经吩咐过不见任何人了，您请跟着侍卫走吧。”

凤玖安不在意这个，她本就没有奢望能够轻而易举地见到褚宴时。

“你再去跟王爷说，若是他不见我，明日见到的就是两具尸体了。”

这话说得重，想起之前凤玖安自裁的事情，那小厮也不马虎，直接就再去禀报了一次。

这回褚宴时终于让她进去了。

凤玖安走得很慢，进了书房之后好一会她才从刚刚的僵硬中缓过来。

褚宴时很抗冻，这样的天气他也只是燃了一点炭火，聊胜于无。

想到她曾经让他做的事...

只这么一点苦，她就受不了了吗？

凤玖安重新站定，不再是冻得发晕的模样。

褚宴时依旧是凶戾的表情，说话的声音比屋外还要冷。

“怎么，不想进水牢，还要再去害芳华的命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恶毒的心呢？”

“王爷，我若是想要谢芳华的命，她现在就不会还在她的房里安然无恙地呆着，而是已经长眠地底了。”

凤玖安讥讽地看着他，乌黑的嘴唇。

“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一句话你也已经浸在水牢里半截身子入土。”

他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凤氏，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还是说，本王好脸色给你太多了？”

“玖安不敢。”

褚宴时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跪下。”

凤玖安丝毫不拖泥带水，双腿一曲就跪下了。

本来伤口就已经裂开，此刻更是雪上加霜，疼得凤玖安闷哼一声。

褚宴时发现了她的异样，但他只是嘲讽。

“凤玖安，你现在下跪就这么容易吗？你还有羞耻之心吗？”

回答他的是凤玖安的沉默和面无表情。

“你说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凤玖安，做错事就要得到惩罚，这不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打破这句话了？”

凤玖安依旧是冷淡的神色。

“惩罚我是自然要领的，只是不是现在。”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眉眼终于泛起温柔的涟漪。

此刻她的内心煎熬而忐忑，她怕，她怕褚宴时如同上一世一样认为这是野种。

凤玖安紧了紧衣袖，此刻她只有放手一搏。

“如果本王要你现在就领呢？”

褚宴时咄咄逼人。

“我可以领罚，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行。”再看向褚宴时，她又恢复了冷硬。

“什么意思？”

褚宴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玖安，怀孕了？!

什么时候的事？

“王爷还想有什么意思？”

她抬眼，眉宇间的嘲讽和高高在上似乎又回来了。

看着凤玖安浑身难以磨灭的贵气，褚宴时久久愣神。

这是他无论怎么折辱她她都不会丢掉的东西，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而她生下的孩子，也会是如此。

褚宴时心里突然涌现一抹期待。

此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厌恶，恶心着凤玖安对他做过的事，却期待着凤玖安生下他的孩子吗？

凤玖安看着褚宴时古怪的神色，她知道，她赌对了。

“明日让魏明贤来给你看一看吧。是不是本王的孩子还未可知。”

凤玖安却佯装震惊地说：

“褚宴时！你这是在怀疑我？”

上一世的褚宴时直接就判定她与人苟且，而这一世只是在怀疑她。

若是他还是直接认定这是野种，将凤玖安扔进水牢里，她哭都哭不出来。

他也知道，这句怀疑无异于是对她的羞辱。

“难道本王要去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难道你忘了，你对贱种的厌恶吗？”

凤玖安显然不能接受。

“你要去找魏明贤，我不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你的，我下半辈子任你驱使，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你的，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凤玖安，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褚宴时轻蔑一笑，对凤玖安的话嗤之以鼻。

“天真！你不听我的话，自然有老国公替你听。本王早就说过，留你一条命就是为了让你赎罪的。”

凤玖安此刻是真的被气到了。褚宴时无论怎么折辱她都没有关系，而他每次都以外祖父威胁她，让她恨不得冲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或许是真的气到了，以至于凤玖安没有看到褚宴时手上的颤抖和缓和的眉眼。

他说着无情的话，心里却想的相反的方向。

“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活命与否还不都是本王的一句话。”

凤玖安本以为自己手握胜券，没想到褚宴时无情至此，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

她如同霜打后的茄子，却还是憋出一句话来。

“夫君，无论你信或不信，这孩子是你的。”

褚宴时又是一愣。

“下去吧，本王准许你暂时不入水牢了。”

褚宴时挥挥手，不愿再谈。

他怕自己再和凤玖安呆下去会让她看出端倪。

所以那日凤玖安宁愿自废右手也不愿他碰她，是因为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吗？

而她...很在意这个孩子。

得出这个结论的褚宴时心里一跳，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情绪，只能让凤玖安离开。

而凤玖安却以为褚宴时是不耐烦了，这才将她赶走。

凤玖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里的，明明自己不入水牢的目的已然达成，可她却完全提不起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