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善哼笑,“不对,肯定是裴丞不想管你了,不然你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隋征是裴丞手底下的人,一路被他提拔上来的,因为强占了中书令的妹妹被看押,大魏对强占妇女处以绞刑,即使未遂也要发配五百里。
更何况还是中书令的妹妹。
那可是女帝极其看重的人。
隋征的情绪极其激动,咬牙切齿地道:“我没有!本官上好的前途不要,各色美人不享,何必败在一个女流……”
宋明善无动于衷,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不知想到了什么,宋明善忽然问道:“中书令的妹妹,可是那个行三……”
她话还没有问完,一支利箭就猛地没入隋征的胸膛。
从后背穿透前胸,箭头还挂着红生生的肉,宋明善蓦地抬起头,看上墙头。
谢沉曜立在墙头,寒风吹得衣袍翻飞,手里还握着一柄长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轻蔑又冷冽。
他像审判世间的神,傲慢,不带一丝悯恤。
宋明善微微扬起脖颈,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可膝盖太疼,没两步就膝盖一软,狠狠地跪在他跟前。
她不知道谢沉曜究竟听到了多少,只是下意识地想逃。
他杀了朝廷重犯,这不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应该看到的。
下一刻,一双指节分明的手已经死死攥住了她的脖颈。宋明善半跪在地上,被迫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是我小看你了。”谢沉曜愈发逼近她,看着眼前消瘦的小脸,冷笑道:“我以为你只会在男人身上下功夫呢。”
“你还有什么交待吗?”谢沉曜哼笑道:“嗯?宋六姑娘。”
宋明善暗啐自己太不小心了,隋征既然能逃到这里了,那一定是被谢沉曜的人追捕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谢沉曜会亲自追来。
太不寻常了,难道因为一个被侵犯的官宦之女,谢沉曜就千里迢迢追到琅琊来?不可能。那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死绝了吧。
不对,他一定是为了别的东西来的。
她死死地攥着谢沉曜的手,小脸憋得青紫,险些要窒息,犹如回到了落水那一日,嘴里“啊”“啊”“啊”地,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谢沉曜对上她的眼,猛地松开手。
宋明善像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都呛出来了。她甚至有几分恍惚,这样屈辱的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她咬咬牙,回过头来,直视谢沉曜,道:“隋,隋征……是裴大人的得力手下,我曾听父亲说过。他能流落到琅琊,那必然是裴大人,抛弃了这颗棋子。”
她又缓缓添,“少雍哥哥是裴大人的外甥,他与我这样亲,我知道他的一些事,也不为怪吧。”
为了取信于她,宋明善甚至用了“少雍哥哥”这个称呼。
谢沉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漫不经心地眯起眼,似在思考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他问:“你接近裴少雍,是为什么?”
宋明善没有丝毫的犹豫,已经想好了说辞,就像站在旁边,客观地评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裴小公子出身高门,又有裴大人扶持,若能得到他的垂爱,嫁入裴府,对我来说是极好的出路。”
谢沉曜问:“那又为何在昆明池拒绝他?”
宋明善应答如流,“因为与他私相授受,我已经被家里赶到琅琊来了,我与他云泥之别,再不敢痴心妄想了。”
谢沉曜冷笑一声,“你到底是谁?”
宋明善微怔。
“你不觉得你的说辞太坦然了吗?”谢沉曜看向她,眼底没有半分情愫,“像个清醒的旁观者,就像这些事都不是你做的一样。”
狗狐狸。宋明善阖上眼,狐狗狸,狸狗狐,心底问候他全家八百遍,她问:“那大人觉得我是谁——我,又应该是谁?”
谢沉曜眼风扫过她,她竟然是笑着的,像一把尖尖细细的小勾子。
他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应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