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领着女儿钻进车内,期间,她瞥了我一眼,就是这看似淡然的一瞥叫我无地自容。
那眼神里有我无法形容确切的鄙夷、讽刺、不满,仿佛像我这样衣衫褴褛的人不配站在这里,吸一口空气都有罪。
直到汽车扬起尘埃,我才如释重负,打开手机看了下“待处理”,暂且没有任务。正好这时周雁声的电话就来了。
“舒望,结束没?”
我敲了三下听筒表示结束了。
“快回来吧,外面起风了。”
我又敲两下。
刚把电话挂断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当时她在打电话,走路匆忙。
“…嗯,找到了找到了,我这就回去…啊!”
*
女孩拾起手机,抬起头看我的时候,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难掩一抹烦躁,有失美感。
再加上她尖着嗓子嚷嚷很是掉价:“怎么走路的呢,不长眼睛?”
我立马鞠了个躬,捏了一把汗,她见我不说话俨然不乐意了:“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真没教养,哼…”
她说完就走了。
我忽然开始讨厌现在的自己,因为本身的缺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活着有什么意思。
早点去死,下辈子做个正常人。
人有下辈子么?
我敛了敛情绪,刚准备走,我好像瞄到一抹光泽,顺着看过去,赫然是一条黄金项链。
坠子是半颗心的形状,心的后面刻着淡淡的字。
顾诗情。
这应该是谁掉在这里的。我四下张望,那边的角落有两个男人聚头掐着烟,门口停了辆taxi,一名贵妇刚把手搭车把儿上。
我跑到大堂的服务台,将项坠展示给服务员看,又快速地在手机上敲着字,告诉她这是我捡到的。
她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我被那刺目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了,头低了低。
不一会儿就听她说:“哦,是顾千金啊,她在八楼办生日宴呢。”
我向电梯间跑去。
到达八楼,一阵嘈杂声向我涌来,在我眼前的是一条红毯走廊,走廊的尽头是用粉色气球扎成的拱门,左右两边各摆着巨幅海报。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上面的人就是那女孩。
一路上处处可见盛装打扮的宾客,皆画了精致妆容,但稚嫩的眉眼还是能看出学生相,一洗繁重课业给自己带来的疲惫之色,男生们个个英姿飒爽,女生们个个美丽动人。
他们彼此举杯欢谈,嬉笑声回荡在这座热闹的大厅。
当我经过他们的时候,那些人纷纷敛色,朝我看了过来,眼神多数是诧异。
而我只想把东西物归原主就回去。
茫茫人海中她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鹅蛋小脸,肤如凝脂,乌黑长发高高挽起,露出无瑕的天鹅颈。
两指间夹着细脚杯,与宾客寒暄几句的空档无时不散发贵气,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我没有勇气上前,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般寒酸样儿,或许在她眼里,我和乞丐没两样。
项链被我捏紧了,坠子的尖角硌着我的掌心,久了就疼,很疼。
我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将项坠递到她眼前,定定地看着她。
她一怔,嘴角突然扯了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原来是被你偷了,我想呢。”
她竟然会污蔑我,眼眶一酸,眼泪浮在眼前打着转。
她冷笑:“怎么?不说话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强忍住心底的悲愤,把头垂低。
她还在给自己的无赖之辞煽风点火:“难怪撞到我后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原来如此。”
手机就在我的兜里,我随时都可以掏出来写一堆巴拉巴拉的解释,但我没这么做…
“怎么回事?姐?”
人群中走来一个少年,高高的个子,精瘦,但身材修长又匀称,白色西服与她极为相配。
他看到我,眉头皱了皱。
“他偷了我的项链。”顾诗情目光笔直地刺穿我。
我忍不下去了,径自走向角落的垃圾桶,扔了。
既然拾金不昧在她看来是种罪恶的话,那我索性破罐子破摔,“罪恶”到底。从今往后,地上掉块黄金我也不会看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