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婠婠第一次发现,权让毒舌起来简直不是人,她只是给权让按摩了一炷香的时间,权让就把她损到一无是处的地步,她很怀疑,这个权让当真是前世的那个权让吗?
估摸着权让最近遇上烦心事,需要找个人发泄一下,恰好她撞到枪口上了,他还算人道,过后觉得顾婠婠人细心,勤劳,体贴,更重要的是,无论被他怎么损,依旧面不改色,比起那些数落几句就哭哭啼啼的下人好多了。
于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一高兴,就让顾婠婠贴身伺候了。
从一个来历不明,人人嫌弃的小丫头片子一跃成了权让跟前的红人,顾婠婠不知招惹了多少人的红眼。
要知道,虽说府里也有几个丫鬟,但权让房里可没有一个女子,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除了刘妈,就只有一个“万能副官”郭宇了,顾婠婠可谓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不少人猜测她其实是被权让收房了,日后是要做姨太太的。
都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哪怕总督府的女人全加起来也就那么三三两两,仍然八卦满天飞,顾婠婠被收房的谣言很快就被有心人利用,传到了刘妈耳朵里,刘妈一听,那还得了,她就知道这小贱蹄子不是个好东西,不曾想动作竟这么快,更离谱的是,督爷还中了她的套。
刘妈气不打一处来,杨管家这边却乐呵得晚上睡不着觉,他早就看顾婠婠是个好姑娘,没想到还被督爷给看上了,倘若哪天顾婠婠真的做了姨太太,他这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多多少少也会得到一些好处,最重要的是,东边那个老太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候,总督府不就是他的天下了嘛!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别说刘妈和权让的情分,光是顾婠婠那谜一样的身世,就不可能得到权让的青暧,等哪天顾婠婠真的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姨太太,杨管家怕是要和刘妈联手把她赶出去了。
不管外人怎么想,顾婠婠只想说一句:你们想多了。
权让说是让她贴身伺候,事实上根本不让她近身,平日她也就是在院子浇浇花,喂喂鱼,或者打扫卫生,即使这样,刘妈还是免不了处处针对她,她发誓,这一世她除了想勾引权让,决计没有其他不好的企图,为何刘妈还总是看她不顺眼呢?
可是光凭意图勾引权让这一条,便足以让刘妈时时刻刻揪着她的小辫子不放。顾婠婠虽然已经是权让的贴身丫头了,可还是由刘妈管着,别说权让本就不愿她靠近,就是刘妈也万万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
不过在外人看来,她还是风光无限,不停的有人给她塞礼物,顾婠婠是个没啥原则的人,旁人往她怀里塞东西,只要她用得着,从不会往外推,大家见顾婠婠这般爽快,不禁暗喜,到底是小姑娘,耳根子软,受不起诱惑,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他们想着,对顾婠婠也越发殷勤了,“婠婠姑娘,这个您拿着,对皮肤可好了,以后啊多多关照。”
“婠婠,你是用什么东西保养的,皮肤这么好,水嫩水嫩的。”
“婠婠……”
顾婠婠走在路上,听到的都是一片赞美声,都快把她夸上天了,真不知道权让是从哪里找来的人,一天到晚正事不做一个,溜须拍马倒挺在行的。
“你怎么还在这?”顾婠婠正在应付那些赶上来讨好她的人,刘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围在她身边的人立马散了个干干净净,她愕然,四处看了看,最后指着自己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刘妈气笑了,“顾婠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别以为爷对你多关照了几分,你的尾巴就能上天了,今天府里来了客人你不知道吗?还不赶紧去奉茶,怠慢了贵客,你担当得起吗?”
顾婠婠一头雾水,今天有客人拜访?她怎么没听说过?
“刘妈,您别生气,我这不就要去了嘛。”
“那还不快去!”
顾婠婠忙点头,“是是是,我现在就去。”
话音刚落,顾婠婠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刘妈气得站在原地不停喘气,她现在也和权让一样,不相信顾婠婠是别的势力派进来的细作,如果顾婠婠真的是细作,那她真的很想问一下对方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蠢的细作!
顾婠婠很快被刘妈和权让这两个总督府的大人物扣上了蠢的帽子,其实很多时候,顾婠婠也觉得自己很蠢,只是如果别人也这么认为,她只能说,他们是没看过前世的她有多蠢。
顾婠婠一路小跑到客厅,刚要走进去,一道清泉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刺痛了她的耳膜。
“西定记得上回见到督爷,还是三年前的事呢,彼时督爷还是跟在大帅身边的连长,不曾想多年未见,督爷竟……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权让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人生在世,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倒是你,一走就是三年,你堂姐对你甚是想念。”
林西定一笑,“我可是听说堂姐平日有事没事的就往你这儿跑,怕是早忘了我这个远在法国的弟弟咯。”说完,一个小丫鬟端上了一杯茶,林西定盯着她瞧了许久,权让见了,问:“怎么?林大少爷去了趟法国,口味都变了,爱上了小家碧玉?”
“别介,我爹要是知道我看上了一个丫鬟,恐怕要动用家法了。”
两人表面相谈甚欢,但气氛上却还是缺了点什么,林西定总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坐立难安,权让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薄唇轻启:“出来吧。”
林西定一回头,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颔首走了出来,面前的女孩身穿藏青色的衫子,滚银边小脚裤,没有被人看穿的局促,反而大方的行了个礼。林西定心叹:总督府果然卧虎藏龙,连个小小的丫头遇事都能这般镇定,不见慌乱。
“你躲在门边做什么?”权让蹙眉问。
顾婠婠深吸一口气,“回爷的话,方才……”
“哎,督爷,您何必为难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呢。”
权让瞥了林西定一眼,眉间皆是不悦之色,“你哪里看到我在为难她?嗯?”
林西定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权让会突然变脸,这下连流动的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顾婠婠忙道:“我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抱歉,扰了二位的雅兴,我这就走。”
“别走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西定觉得自己那句“没见过世面”好像得罪了顾婠婠,想要跟她解释,但顾婠婠对林西定避如蛇蝎,几乎落荒而逃。
权让微微一笑,“看来林大少爷也有魅力不足的时候。”
林西定讪笑,摸摸自个儿的脸,他长得也不丑吧。
府外,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守在门口,司机见林西定出来,忙给他披上外套,“权让没有为难您吧?”
林西定冷笑,“为难倒是没有,不过几年没见,他越来越本事了,深藏不露,不愧是一代奸雄!”他特意将“奸雄”二字咬得极重,司机默然,众人皆知,权让位高权重,为人心狠手辣,他是踩着别人的鲜血上位,才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因为势头太猛,四大家族及各方军阀势力都想着将之拉下马,奈何对方战功显赫,背后势力更是根结盘据,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对付得紧。
“少爷,这些权谋斗争的事咱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老爷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林西定撇撇嘴,“他等我干嘛?难不成又要介绍哪家千金给我?”
“这……”
“罢了,回去看看吧。”
“哎,”司机喜出望外,这次少爷总算没有逃跑了。
轿车渐行渐越远,顾婠婠从角落里探出头来,望着已经看不到车影的巷口,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天呐,那可是她曾经爱了一辈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