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后花园里, 一个眉目冷冽的中年男子一身便服,坐在摇椅上惬意的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右手旁是西洋来的新鲜玩意儿,传出悠扬的乐声,男子闭目养神,也跟着哼起小曲儿,小厮匆匆跑来,禀道:“老爷,权督爷来了。”
男子立刻没了声,缓缓睁开眼,又闭了回去,“请他去大堂坐坐吧。”后继续哼起小曲儿来。
权让在大堂一坐,就是一个上午,郭宇等得不耐烦了,冲着管家吼道:“将军怎么还不出来,这架子也忒大了。”
管家也不恼,笑吟吟的说:“等你们什么时候到了将军这位子,咱再来谈谈将军的架子吧。”
“你……”郭宇气呼呼的瞪眼,却无力反驳。沈齐唐一生金戈铁马,战功累累,独踞一方,也是赫赫有名的军阀,地位不次于北平的那些老家伙。
“郭宇!”权让斥道:“不得造次!”
郭宇没有再说话了,权让替郭宇对管家道歉,说:“抱歉,是权某管教无方,见谅。”
管家也是经历了不少人事,自然不会为一个毛头小子生气,“无妨,还是督爷您做事周全些。”
权让没有说话,转过头,放下茶杯,力道不轻不重,听来却像是重重地落在心上,管家讪笑,知晓自己方才是冒犯了,权让如何做事,用不着他来评价,便退了出去。
权让约莫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沈将军才姗姗来迟,爽朗的笑声从偏厅传到大堂,“实在是是抱歉啊,我这睡着睡着就睡忘了,耽误了贵客造访。”
权让一眼看过去,沈将军一身戎装,傲然挺立,想来是悉心装扮过的,怕是睡醒了又去换了身衣裳吧。权让嘴角勾起了一弧嘲讽的笑意,谦虚的说:“贵客不敢当,是权让打搅了将军休息。”
沈将军坐了下来,摸摸自个儿不是很浓密的胡须,似笑非笑,“只要你不怪罪,我就放心了。最近本将军休息得不是很好,好不容易可以睡个踏实觉了,自然,忘了时间。”
“哦?不知是何事让将军烦心了,权让若能帮上忙,必助将军一臂之力。”
沈将军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稍纵即逝,空气中陡然漂浮着一股不安全的气息,煞是诡异,让郭宇全身的神经都立了起来,沈将军却突然发出了豪爽的笑声,将这压抑的气氛冲散开,“也没什么,就是听闻你前段时间遇刺,本将军担心,害怕今后将失去一位得力助手,好在你没事,因着最近忙,也没抽时间去慰问一下,正巧,你就来了。”
郭宇刚舒了口气,沈将军又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你身边这个倒是个机灵的,我瞧着很喜欢啊。”
闻言,郭宇紧张得不知所措,他虽然跟着权让几年了,但没怎么历练过,刚刚还嚣张得很,如今见到传说中的沈将军便怂了。权让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转头对沈将军笑道:“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兵,劳烦将军还能注意到他,机灵看不出来,福气却不错。”
“是啊,方才眼拙,仔细看看,也就那回事。”
这番话说得郭宇羞愧的低下头,沈将军又将话锋转到权让遇刺的事上,“上回遇刺有没有受伤,现在可好了?”
权让颔首:“好多了,亏得权让平日对格斗及枪法未有懈怠,这才没能让那帮人得逞。”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本将军有件事觉得奇怪,你既然来了,我也省了那份工夫,正好向你讨教讨教。”
权让看着沈将军,等待他的下文。
“你遇刺后没几天,我手下一些心腹死的死,伤的伤,不是被上头降职,就是调了出去,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沈将军的语气听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可面上却不见半点疑惑,目光如炬的盯着权让,权让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将军既然问了,权让也有一件事觉得奇了怪,这段时间我总会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是权让上次遇刺,全是沈将军派人指使的。”说到这,沈将军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权让笑了笑,“不过到底是流言蜚语,权让自然不会被有心人的言论蒙蔽,将军的为人与恩情,他人不知,权让可是一直记在心上的。”
沈将军脸上的表情是千变万化的,一会儿青,一会儿黑,光是看着便知晓他心中定不好过,最后哼哼了两声,“你知道便好,看来是有人要故意离间我二人,你可别被那群小人牵了鼻子去,至于这心思歹毒的幕后之人,本将军一定会查出来,严惩不贷!”
权让轻笑一声,说道:“将军无需动怒,犯不着为这等小人伤神,只要我们不被奸人所迷惑,便万事好说,这也是权让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怕将军……”
“哎!”沈将军摆了摆手,严肃的说:“你不用担心,我 也相信你的为人,好歹我们也曾并肩作战,只要你别忘了,你的今日是谁给的,本将军便很欣慰了。”
最后一句话似乎才是沈将军的重点,权让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鄙夷至极,“权让当然不会忘记,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告辞。”
沈将军也不知权让是否把他说的话听了进去,他那番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树大招风,沈将军对权让早就起了忌惮之心。
比起沈奇唐的忧心忡忡,权让对这些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不会与沈奇唐撕破脸皮的,如沈奇唐所说,他能有今天,和沈奇唐脱不了干系,他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上次遇刺,倘若不是牵连到了无辜的人,他本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只是
想到那个人儿,权让的心情都愉悦了不少,离开将军府后也没去军部,他想早点回去,还不知道昨天讲的课,她有没有记住。
将军府和总督府离得不远,没多久就到了,权让才刚下车,管家便急忙跑出来,权让心中生惑,管家从未如此失态过,难不成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杨管家擦擦汗,焦急的说道:“爷,您快进去瞧瞧吧,顾家来人了,柳夫人在里面闹着自杀呢!”
大厅里,几波人僵持不下,柳月湘拿着木簪死死的抵住自己的脖子,带着哭腔威胁道:“你们别过来!”
刘妈急了,“你别激动啊,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就是了。”见劝不动柳月湘,刘妈转过头对那几个顾家派来的下人怒目圆睁,“你们还不快走,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了,总督府岂是尔等可以造次的地方?!!”
对方也无奈,“好姐姐,我们哪敢啊,只是出来前我们老爷和老太太交代过了,一定要将柳姨娘和二小姐带回去,我们顾家的血脉,总不能流落在外啊!”
“我竟不知这总督府竟还藏着你们顾家的血脉!”话音刚落,外边便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怒气和质问,吓得人一哆嗦,一脸谄媚,“督爷回来了。”
权让冷哼一声,越过他走到柳月湘跟前,夺下了木簪,柳月湘也没反抗,只是低声哭泣,权让头都没回一下,怒道:“我自个儿都不知道,我权让何时落魄了,能让你们这些宵小之辈欺负到头上来,还是说你们顾家觉得自己厉害了,便如此无法无天!”
“这……督军息怒啊!”那一行人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忙解释:“我们只是照着上面的吩咐办事,何况,我……我们进来,那都是安安分分的,哪敢在您的地盘撒野呀!”
这屎盆子扣得有点大了,他们好好的也没做什么,只是如实说明了来意,谁晓得柳月湘反应那么大,他们也觉得很冤枉啊!
柳月湘止了哭泣,歉疚的说:“爷,实在抱歉,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他们确实没做什么,只是……只是……”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