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谢老夫人承认过孙媳妇这个身份,阮虞总是时不时被“召见”。
这不,今天一早又被谢老夫人喊去了。
刚踏入谢家老宅,与匆忙赶出来的谢杰撞上,阮虞往后跌了好几步。
“谁啊,走路不长眼的?眼睛不要可以捐了。”谢杰气急败坏,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西装,拍了几下,这才抬头。
阮虞是见识过谢家三少的脾气的,如果说谢修齐是不动声色地给人下马威,那这位爷,便是嘴巴不饶人的角色。
她上次还看见他把老宅里一位佣人给骂哭了。
思及此,她上前一步,扬起笑脸,“对不起,三少,是我太着急了才会撞到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谢杰看她几眼,脸上的不耐仍未散去,一股郁气不知从何发泄,到最后只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被撞疼了,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阮虞扬唇笑了笑,目送他离开。
老宅的管家走来,恭敬地道了一句:“二少奶奶,老夫人在里头等您呢。”
她稍点头,便走进屋内。
谢老夫人望了眼她的身后,又垂下眸,略苍老的声音传来,“老二没陪你来?”
闻言,她的脚步倏地一顿,想起谢修齐这几日的状态。
自从上次在服装店那事儿后,他还没搭理她,今日一早阮虞让他一起回来老宅,他连应都没应。
“听管家说,他最近有事要忙,”阮虞坐到老夫人身旁,拿起她的手,修长白皙的指尖抚在她的手腕处,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奶奶,您最近气色很好,要继续按照我给你的配方抓药吃哦。”
与对待阮家的人不一样,对老夫人,她的声调总是很柔软,像是夏日的微风,沁人心脾,很难不让人喜欢。
谢老夫人反手握住她的,轻轻拍了拍,“还好有你,我这么多年的旧疾才能好得这么快,也只有你才会时不时来找我聊天,我这个老年人啊,谢家都没人想搭理我了。”
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老人,突然叹息连连,阮虞这才意识到她也是个需要陪伴的老人。
她默了一瞬,俯身斟茶,随后倒上一杯递给老夫人。
“奶奶,我之后只要有空,就一定会来找您。”
“好,好,一定得来。”
她笑着环视一圈,似不经意地问,“对了,爷爷呢?”
她来过老宅不少回,跟谢家的其他人以及众多佣人保安都打了照面,就是没看到过老爷子。
谢老夫人端茶的手一顿,抿了一口,放回桌上,这才回道:“既然你嫁进了谢家,有些事我不说你也看在眼里。我那几个孙子啊,总是互相看不顺眼,老头因这事烦着呢,出门散心了。”
阮虞只是点头,未置一词。
虽说她是谢家的媳妇,但有些事还是不好过问,更不能评价。
与老夫人辞别,她于当天下午回家。
正要走回寝室,余光里瞥见院子里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阮虞挑了挑眉,抬步朝他走去。
谢修齐正背对着他坐着,一身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布料质感很好,光是看着就知道是高级定制,价值不菲。
傍晚的暖光自他头上落下,墨黑色的西装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显得衣料愈发昂贵。
阮虞望得出神,反应过来才察觉自己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指尖无意落在他的轮椅扶手上。
“一个人坐在这看什么呢?”
她极其礼貌地问候一句,可话音刚落,他的双手却把上扶手,欲将自己推走。
下一刻,阮虞扣住他椅背,让他动弹不得。
“二少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他目视前方,沉声:“松手。”
“不松,我说了我带你去。”
虽然相处没几天,但阮虞已经摸透了这位公子爷的脾性,他总是阴晴不定,偏偏生气与不生气,表情都一个样,更要命的,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何而生气。
两人僵持不下,他旋身,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独自划着轮椅离开。
“看来你们二人还没有和好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阮虞猛然回头,见小林手里拿着一只扳手,双手都是机油的味道,显然刚从车库里出来。
不知他何时来的,也不知他看到听到了多少,阮虞皱了皱眉,“我们没有吵过架。”
小林点头,手指在嘴上比划出一条拉链,一脸“我知道但我不说”的模样,转身离开。
待他走出几步,阮虞喊了一声:“等下,回来。二少今天都做了什么?怎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他哪是发呆,那是在等您回来。”
阮虞微怔。
小林接着说:“我们家二少就是别扭,死要面子活受罪,前几天您带他去服装店,还把他一个人丢在哪里,被一帮女人围观拍照,之后还不跟他道歉,这事他可一直记着,正生闷气呢,今早听说你你去了老宅,饭也不吃,就坐在这等你回来……”
语调低低的,话里行间都是为谢修齐抱不平的意味,这段话太容易让人共情了,阮虞听了都开始自我怀疑,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专撩不负责的“渣女”。
她眨了眨眼,老实道:“你们二少这性格跟我挺合不来的。”
小林瞥了眼二楼阳台,嘟囔几句,“这种时候要是有人带他去后山就好了,他以前每次不开心都要去哪里坐坐。”
他只管自己呢喃,压根没打算让阮虞听见,可她却尽数听了进去。
后山?
别墅附近的后山……她开始着手查询。
很快便查到别墅几百米外有一座后山,那里山水环绕,离这不远,是该带他去坐坐,免得到时被人说她这妻子不够体贴。
如此想着,她便去敲房间门。
“那个,我要进去了。”
四下一片静默,无人回应。
阮虞咬咬牙,直言:“作为你的夫人,你有必要和我面对面谈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没埋怨你对我爱搭不理呢,你倒是先生气了……”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门开了。
她视线下移,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对视。
谢修齐黑着一张脸,眸光阴鸷盯着她的脸,几个字从喉间溢出:“我是鸡,还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