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阮虞去了一趟母亲的墓碑。
有了谢修齐的支持,她准备将母亲的墓碑搬走,顺便借此机会调查母亲的真实死因。
阮志安根本没打算好好安葬阮母,墓碑粗糙,周边是垃圾场,风吹过来,一股腐臭的味道钻进鼻息,她胃里一阵翻滚。
阮虞攥紧拳头,母亲在这种地方,如何能安息!
小林在她身后轻声说话:“少奶奶,需要怎么帮忙,您说一声。”
她只是点头,未置一词,一步一步地走向墓碑。
双脚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也足够挣扎。
突然,身后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
她刚回头,头发却被人拽住,将她拉远墓碑。
来人竟是阮志安和许丽珠!
“没经过你父亲允许,你居然想给你母亲挪墓?”许丽珠一脸不可思议,脸色扭曲地瞪着她,如同发疯的泼妇。
阮虞脸上又冷又躁,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迫使对方的手从她的头发上挪开。
“你、你你你,你放开我的手……志安,你看看她,她把我的手攥疼了!”
她鬼哭狼嚎,原地跳脚,撒泼打滚似的,终于叫阮虞松了手。
“没那个能耐,就别主动招惹我。”她的声音如寒冬腊月,寒冷彻骨,“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滚。”
“你怎么说话的!”许丽珠因方才那出,正在气头上,欲上前打她,却被阮志安拦下。
“好了,你也消停点。”
许丽珠一肚子气,动了动唇,最终咬牙忍下。
阮志安将视线挪到阮虞身上,“你想要挪墓碑?”
阮虞不卑不亢,直视他的眼神:“正是如此,既然我现在有能力给母亲修整墓碑,就绝对不会让她在这种鬼地方……”
话音未落,却遭阮志安强硬拒绝:“不行!”
她微愣,诧异道:“不行?为什么不行?这是我妈妈的墓碑!”
他似乎没找好理由,眼神有些闪躲,“我是她的丈夫,是一家之主,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态度冷硬,丝毫不给商讨的余地。
阮虞是震惊的,来之前她想过很多种被人阻止的想法,却从未料到竟是她的父亲出来阻止。
即便他做过那么多错事,阮虞始终觉得他对自己的母亲是念旧情的,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从始至终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恐怕连母亲的模样他都想不起来了吧。
阮虞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一步,两人之间空出的距离,名为隔阂。
“阮先生,既然你不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那我今天非搬墓不可了。”
许是看透了阮志安的本质,她此刻很平静,内心毫无起伏,即使有,那也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仅此而已。
“阮虞,这事你听我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里也挺好的,我每周都让丽珠派人来打扫……”
“每周派人打扫?”阮虞冷笑出声,忽而扬高声调,指着墓碑周围乱糟糟的一切,“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每周打扫的场地吗?恐怕你让人来打扫的那些钱,已经被人中饱私囊了吧!”
此话没有点名道姓,但许丽珠莫名心虚,指着她的脸骂了回去,“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收钱没办事?一个死人的墓碑,难不成还要建造一座宫殿不成……”
啪!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终止了她余下的话。
许丽珠被打得脸歪到一侧,头发乱糟糟的,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打我?阮虞你竟敢打我?”
她猛地推了一把阮虞,后者没出手防御,连连往后跌了好几步。
垂在腿边的手渐渐握成拳头,阮虞隐忍地说,“在我母亲的墓碑面前,我忍了,但你们别得寸进尺,给我滚。”
平静的语调,细听却尽是冷冰冰的意味。
“阮虞……”
她一个眼刀瞥向阮志安,“你也滚。”
总是被她辱骂,阮志安也没了好脾气,当即破口大骂:“我绝对不允许你搬墓,我会盯着你的,你要是敢动,我立马让人把你抓起来,关禁闭,老子还活着呢,这事轮不到你来作主。”
此刻,阮志安这番话是真心的,又或是被许丽珠吹枕边风之后的产物,都不重要了。
阮虞看到的,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男人。
她倏地抄起一旁的扫把,直接往对面两人扫过去,“滚,都给我滚。”
这举动本来就晦气,加之这是墓碑旁边的扫把,许丽珠吓得四处乱窜,终于拉着阮志安离开。
四周静了下来。
阮虞蹲在母亲的墓旁,面色怆然,“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安置到一个配得上你的好地方。”
“刚才的闹剧,你也看到了吧,你生前爱着的男人,是那么窝囊和残忍,你以后别再念着他了。”
……
被打乱了计划,阮虞先行回家,准备从长计议。
她一心只想着母亲的墓碑事宜,这几日也总是往外跑,不太关注谢修齐的腿疾状况。
这日回到别墅,被管家拦在院子里。
他一脸严肃,显然有话要说,阮虞眨了眨眼,“怎么了?”
管家看了眼书房的方向,伴随着一声叹息,收回视线,“少爷最近总是喊疼,这双腿还是好不了,似乎还加重了,您总是跑出去忙您的事情,也没人关心他了。”
他摇头叹气,满脸惆怅。
阮虞惊愕地追问:“怎么会疼?我明明给他敷药了,不可能啊。”
语毕,她倏地跑去书房,没敲门,直接推了进去。
书房悄无声息,窗户开了半边,另一半被窗帘遮挡,男人坐在轮椅上,半边脸隐在昏暗里,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闯进来的女人。
“为何不敲门?”
她抬步走过去,“现在这个是重点吗?我听说你腿疾又犯了,怎么会疼呢?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敷药?”
语气中的急切,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谢修齐垂眸盯着她的双脚,鞋子都没脱,带了一地泥。
他是知道她近日在忙什么的,这么忙得人,只是听见他的腿在疼,就这么匆忙跑开,连形象都不顾。
不知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她的脸上,“是,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