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丸号触礁沉没,船上乘客尽数遇难的噩耗传到东京的半个月后,大曾根龙次突然出现在了悲痛欲绝的有明京子和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面前,煞有介事地介绍了事情经过。当然,是他编造的经过。
“……我拉着有明博士在海里泡了整整一夜,就在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艘救生艇漂了过来。我来不及多想,拖着有明博士拼命爬到了船上。原以为很快就能等来救援,但万万没有想到,等待着我们的,是地狱般的生活……”
大曾根龙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痛苦经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
“我们又渴又饿,只能靠嚼皮带充饥。”
“啊,嚼皮带……”
京子完全被带进了大曾根的故事里。
“……是啊,当时,如果不那么做,说不定饿得失去理智的我们会互相残杀,然后吃掉对方。”
这下,不光京子,所有研究员都被吓得魂不附体。大曾根此时犹如从海底爬回岸上的死神的化身。
他似乎完全陶醉在了自己编造的精彩故事里。
“我们在海上漂流了三天后,突然发现了一个无人的小岛。我们都高兴极了,抓着对方的手臂发狂似的大笑不止。突然,有明博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竟连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就那么一头栽倒在了船上。大概是原本就很虚弱的博士经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极度兴奋,就……”
大家看着大曾根被烈日暴晒的黝黑脸庞和深陷的眼眶里噙满的泪水,没有人想到这些都是他编造的无耻谎言。就这样,他成功地蒙混过关,骗取了京子和研究员们的信任。
由于他持有有明博士写在笔记本上的遗书,短短一年时间就顺利登上了研究所所长的宝座。不仅如此,他还根据有明博士的遗嘱,成了有明京子的监护人,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有明家。
自从大曾根住进来,有明家跟以往大不相同了。有明博士生前长期雇用的女佣和管家都被毫无理由地解雇了。
“为什么?”
老管家走的那天,有明京子依依不舍地问道。
“京子小姐,大曾根龙次说我们再待下去,生活就无法维持了。”
“真的?为什么……”
“他说,有明博士留下的财产已经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就不得不变卖这房子了……京子小姐,请原谅我。”
不仅仅是女佣和老管家,就连研究室的研究员们也渐渐都被大曾根排挤走了,原本热闹的研究所日渐冷清下来。
“是不是钱不够了,所以才会把管家和女佣打发走,就连研究所也不能维持下去了?”一天,京子担心地问大曾根,“要是那样的话,可以卖了我的钢琴。”
大曾根微笑着答道:
“不是的,他们是因为有明博士不在了,所以才一个个离开了研究所。”
“爷爷生前花费了那么大心血建立的研究所就这样解散了,实在是……”
京子已经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京子小姐,请相信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继续有明博士生前的研究。”
不知为什么,虽然很多事京子知道得并不清楚,但她总是隐隐地感到不安。比如大曾根虽然信誓旦旦地说要完成有明博士的研究,每天早出晚归,但他根本就不去研究室,跟京子的话也越来越少。又比如把老管家打发走后,大曾根找来一个耳聋的老太太照料京子的生活。她自己好吃好喝,却总是给京子吃一些冷饭冷菜。
京子每天放学回家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整天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