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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暗室(江户川乱步全集·明智小五郎系列) 子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的一天又迎来了夜晚,纵然海上的夜空如童话般梦幻,但救生艇上的三人根本无心欣赏,只觉得海风刺骨的寒冷。半梦半醒之间,海上漂流的又一个黎明来到了。

满天的星星渐渐失去了光泽,天边的鱼肚白染上了红色和金色的光泽。一轮红日从远方的海平面上跃升而出。救生艇上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三个人尽管已经无比虚弱,却还是被这大自然的奇观唤醒了仅有的气力。

三国最先坐了起来,突然,他双眼圆睁,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陆地!我看到陆地了!”

“什么?陆地?在哪儿?”

大曾根一骨碌爬了起来。

“那里,在那里,太阳的右边,看,那条黑线,是陆地,肯定是陆地!”

三国的喊声和救生艇的剧烈摇晃惊醒了昏睡的有明博士。

“陆地?是陆地吗……”

声音虽然微弱嘶哑,但也许是昨晚一夜的熟睡缓解了病情,也许是重现的希望激起了求生的欲望,有明博士的精神出奇的好。

“是的,是陆地,是陆地!昨天还看不到陆地,今天就看见了,这说明我们的船在走,在朝着陆地的方向走。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靠岸了!”

三国喜不自禁的声音,犹如兴奋剂刺激着有明博士。

之后的三个小时,船上的三个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海平面上的一段黑线由细变粗,越来越大。

“看样子,明天就能靠岸了,说不定就能找到人家……太好了,这条命又捡回来了……等等,”大曾根很快又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甚至有点沮丧起来,“得救的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有明博士和三国。看样子,博士的状况也开始好转了,如果上岸之后能及时送到医院,说不定……要是那样的话,京子,还有那巨额的遗产岂不是全都泡汤了?不行,绝对不行!”

大曾根的视线渐渐移到了挂在皮带上的枪套上。

“哈哈哈……看来这是天意啊,有明博士和三国,正好还有两颗子弹,哈哈哈……”

想到这里,他慢慢打开枪套,悄悄地掏出了那把左轮手枪。

“喂,大曾根,你是不是又要打鱼啊?”

重新看到希望的三国兴致颇高。

“哼哼,打鱼?你知道我的枪法还算不错的,在都丸号的甲板上,曾经不偏不倚地射中十米外的扑克牌上的花。”

“哦?”

“所以,如果我瞄准你的脸,不管是左眼还是右眼,只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在你脸上开个洞。”

大曾根说着举起手枪,瞄准了三国的脸。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脸上开个洞那还得了?哈哈哈……”

三国笑道。但笑着笑着,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大曾根的脸,一张恶狠狠的脸。

“别乱来!你……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打死你!”大曾根冷冷地说,“再让你活下去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样吧,我就一枪射中你的心脏,让你死个痛快。”

枪声响起的同时,救生艇剧烈地摇晃起来,同时海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三国躲过了要害,跃入了海中,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一抹猩红迅速在他周围的海面上扩散开去。

“大曾根,你疯了?”

重病在身的有明博士费力地支起上半身,哆嗦着嘴唇,紧盯着他。

“当然没疯,而且非常冷静。”

大曾根冷笑着,把枪口又对准了有明博士的胸口。

“你,你要干什么?”

“哼哼……博士,你可真够天真的,居然让我做京子的监护人……你以为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是对什么研究感兴趣?告诉你吧,我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

“几年前,你也去过一趟非洲,带回了一颗巨大的宝石。我想要的,就是那颗宝石啊。”

“什么,宝石?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宝石。”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马上就要成为京子的监护人了,你所有的遗产都归我了,我可以慢慢找。”

“恶魔,你简直是个恶魔!”

有明博士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咒骂眼前这个披着羊皮的狼。

“哈哈哈……你说得不错,我就是一个十足的恶魔!你就在这海底诅咒我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京子的。好了,博士,跟这个世界告别吧。”

救生艇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大曾根的枪口冒出了白烟,有明博士胸前多出了一个焦黑的小洞,鲜红的血随即涌了出来。

深秋海上的阳光灿烂明媚,洒在救生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