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两年小组长、一年副队长后,我被正式提拔为生产队长。虽说这是对我能力的肯定,但面对那倒数第一的局面,当时的我确实有些信心不足。好在乎我抓住了一次机会,从而使得生产队一举摘掉穷帽子,终于在我手里“兴”起来。
——许末兴
许末兴正式出任生产队长时虽然具备这方面的能力,但由于当时整个队里纪律散漫、底子薄,依然感到力不从心;好在乎他这个人做事自有一套,终于通过带领社员立军令状找到一个爆发点。
那是1974年初,许末兴正式转正,被提拔为生产队长。一方面这是上级对他一年来工作的肯定,已经看到他的管理才能;另一方面也不否认是他家兄弟姊妹多,母亲强势,他出任这一职务更有号召力。
但毋庸讳言,那时候的许末兴虽然已经有了比较全面的锻炼,无奈队里的现实是“麻袋上绣花——底子差”,所以总感到有劲使不上。
那时候的情况差到什么样子呢?龙西生产队的工价只有每工0.15元,在整个红旗公社倒数第一。四邻八乡的人只要一听到“龙西”,留下的印象便是当地经济落后的“西部地区”。所以,在许末兴正式出任生产队长时,上级也有意从财政上扶他一把,补上这条短腿。
而其实,在这之前的几年中,整个红旗人民公社形势都不乐观。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破坏下,社员人均分配和口粮还出现幅度较大的下降[1]。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面对这一契机,许末兴连夜向大队表态,表示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到这笔补贴,同时愿意带领全体社员立军令状:绝不辜负上级期望,一定要通过大干、苦干,一年摘掉穷帽子。
就这样,在刚刚履职的第3天,许末兴就带领全体社员在月光下写下军令状,颇有部队出发时开誓师大会的模样。
这份军令状是在龙渚抽水站里写下的。许末兴带领社员保证“团结一心,艰苦奋斗,把农业生产搞上去”,然后每个人郑重其事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姓名。许末兴敢立军令状,就表明他下决心要有所作为;而社员们敢立军令状,就表明大家都有一种同仇敌忾、齐心协力改变家乡落后面貌的信心和决心。所以,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不小的轰动,让上上下下都感到龙西生产队真的快要天亮了。
就这样,龙西生产队终于拿到了这份补贴。而有了这份补贴做垫底,许末兴心里的底气也足多了。
他首先召开家庭会议,要求一大家子人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因为只有这样,他在外面讲话才会有威信,才会有人听。他担心哥哥嫂嫂们因为生产队里的工价低,也像以前那样不愿意出工出力,所以亮明自己的原则:一是自己做队长不是为了要报复某人,以泄私仇;而是一份责任,自己既然在这个位置上了,就要努力把工作做好。二是全家要以身作则支持他的工作,否则别怪他反面无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第二天,他的一位嫂子上工迟到5分钟,许末兴就劝她“干脆回家明天再来吧,否则我不好做工作。”嫂子觉得他这是小题大做:“哪亨,不就迟到5分钟吗?上工又不是打仗,哪有分秒不差的,我这回去还不止(要浪费)5分钟呢!”为此,两人大吵一场。但许末兴的认真劲来了,三头牛也拉不回。其他人看到新队长居然“来真的”,连自家亲嫂子也不放过,于是开始敬重他了,出工的人越来越多,干活也更加上心、更加卖力。
就这样,仅仅一年过去后,全队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面提到,在这之前龙西生产队的工价只有0.15元。也就是说,农民辛辛苦苦在田里劳作一天,每天的工资只有1角多钱,所以大家都是磨洋工,许多农民干脆不愿意出工。
常常是,下田的钟声敲了半天,全队30多户人家中也才只有四五个人懒洋洋地从屋里探出身来。这四五个人也多是干部,除了队长、副队长,就是农业技术员和小组长了。原本他们是要起模范带头作用的,结果没想到却成了“光杆司令”。有时候有人探身出屋,主要也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出工,再思忖自己要不要也出去那么混上一天;但往往是想着想着就觉得没劲,探出身来后又缩回去了。而出工的人少、出工不出力,又导致虽然田没抛荒,庄稼却被杂草包围,田里基本不出效益,这样又导致年底分红时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宕账。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形成了“没人下田-收成差”的恶性循环。
许末兴带领社员们立下军令状之后,大家都感到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混日子了;因为这混掉的不是别人的日子,而是自己的幸福生活。每个人头脑都很清醒:好好干、拿到这份补贴,就好比是每天干活都拿“双工”,借此机会彻底改变家庭贫穷、小队落后的面貌。
所以能看到,原先龙西生产队里有94亩耕地(连桑树地在内100多亩),撂荒面积几乎没有了;仅有的一条沉在河里多年无人问津的水泥船,也被起上来派用场了。短短一年后,工价在原先红旗公社倒数第一的基础上提高到了0.45元,比上年增长2倍,士气大增。其中固然有一半是上级补贴的功劳,但农民下田积极性显著提高功不可没。
1 无锡县红旗公社办公室:《农副工主要资料简编》。转引自徐元明、钱其昌:《太湖明珠——华庄镇》,中国经济出版社,1993年12月,p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