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垂下去了。
黄昏慢慢降临,晚霞洒满淀边小院。这个院临湖,能够听见船划出的水声,还能听见船工的吆喝声。腰里硬躺在院里的藤椅上,叼着雪茄吸着,他在等胡铁,因为胡铁去打孙小萍,被拘留了半个月,他今天晚上给胡铁接风洗尘。
妹妹姚丽蓉在室外厨房炒菜。
院里的葡萄架下吊着一串串的绿葡萄,葡萄跟丝瓜混在一起,吊着长条丝瓜,还有一朵朵的小黄花,青黄交织起来,被红透的晚霞浸染,葡萄就像红宝石般耀眼。两只母鸡不知好歹,颠颠地跑过来,啄着厨房地上的粮食和饭渣。腰里硬抄起扫帚疙瘩,将这些鸡轰下去,鸡仓皇地逃走了。姚丽蓉吓了一跳,她做了凉拌藕芽、鸭蛋拼盘儿、熘鱼片儿、麻辣河虾和地三鲜。腰里硬最爱吃麻辣河虾,河虾皮儿薄肉嫩。
姚丽蓉坐在腰里硬身边说:“哥,乔木的死亡补偿金,我都花完了,我没钱了,给我点钱吧。”腰里硬从微信里给她发了一个二百块钱的红包。姚丽蓉瞪着眼说:“这么点,哄孩子呢?”腰里硬愣了愣:“嘿,你还要多少啊?”姚丽蓉噘嘴不吭声,默默掉眼泪。她身体丰满,弯眉大眼,眼睛里有迷人的光芒。回村以后,她活得孤独,村里有个养鸽子的光棍追她,她没有答应。她心里有多大痛苦,也就有多大希望,找个婆家过好日子。她穿着红背心,像蔓延的火焰。
腰里硬细细看了看妹妹,朝她发了脾气:“赶紧嫁人吧!”
姚丽蓉首次发了脾气:“狠心贼,我为你换亲,耽误了青春,你都不管我!”
腰里硬受到刺激,有点不好接受。姚丽蓉急了:“哥,你看我嫂子乔麦干得多好,为啥离开你就好啊?你也不从自身找找原因,把日子过得屈胳膊拳腿的,我都看不起你了。”
腰里硬瞪起了牛眼,嚷道:“有你这么跟你哥说话的吗?气死我了,你哥压力更大,我在谋划一件大事儿,让你彻底翻身。”姚丽蓉的活儿,就是在院里养了一群白鸽子,卖鸽子挣点钱。
腰里硬看着妹妹,想起了自己的苦难。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争取来一个咸鱼翻身。姚丽蓉又说:“哥,我跟你说了一船的话,你当耳旁风了,眼下是啥年月还瞎玩,你得走正道,人间正道是沧桑,你好了,我就好了。”
胡铁打着口哨进来了。前后脚地,雁子也来了。姚丽蓉安排大家坐好,开始吃饭。胡铁说:“这么多好菜,准是丽蓉做的。”腰里硬高傲地说:“当然是我们丽蓉做的。丽蓉长得越来越好看啦,胡铁,给我妹妹再张罗一个对象!”姚丽蓉痛惜地摇头说:“我可不让他给张罗了,张家口换亲,可把我折腾苦了,你撵我走,还让我吃二茬苦啊?”腰里硬摆了摆手:“好好好,赶紧上菜,不让胡铁张罗啦,你自己搞个对象回来。”他说着,跟胡铁开始喝起来。
姚丽蓉跟雁子没有喝,两人默默吃菜。
腰里硬喝了一杯酒,说:“奶奶的,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乔麦那个骚娘儿们,在萍河流转了两万亩土地,发大财了。我们在王家寨,一定要把这个旅游项目搞好。”
腰里硬调整了一下坐姿,陷入了回忆。
他祖上是地主,他爹姚富生,改革开放初期也是村里首富。到他这代,混得越来越差了。他觉得必须得翻身,想着想着,两眼冒出亮光。腰里硬也变了,变得知道谋划事情了。他有一种铁一样的意志,意志是一种精神的能量,会转化成物质的力量。
他两眼油光光闪亮,吼道:“奶奶的,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老子拼一回,豪横一把。”雁子插话问:“干啥呢?”腰里硬说:“旅游啊,‘淀上升明月’是个聚宝盆,我们有了旅游,还在外边求爷爷告奶奶做啥?”胡铁喝了一杯酒,龇牙一笑:“大哥,我们跟苏一朋谈,多让利给他,他别出面,我们来主导。”
腰里硬痛惜地摇了摇头,说:“别提那个苏一朋啦,他就是个奸商,我们玩不过他,在他们富人眼里,没有感情,只讲利益,只讲价值互换,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他自然不投。”胡铁打着哈欠,说:“我们再想想办法。”腰里硬说:“我们留在村里死磕这个项目,资金巨大,收获也是巨大。老子就不信干不成件大事。有了资金,咱们得找郑县长让他跟胡玉湖招呼招呼。”
胡铁说:“只能搬郑副县长啦!”
腰里硬眼睛一亮,说:“得先找资金,我刚刚想起了鞋业大王申万胜,他如今转型旅游呢,拿他的资金,借鸡下蛋,让他投投咱们的项目。”
姚丽蓉一边刷碗,一边流眼泪:“你们每天都活在幻想里,这么大投资,上哪儿找钱?”
腰里硬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干你的活。”
他喝着酒,品着菜,喝得半醉半醒。
胡铁和雁子走了,腰里硬一边抠着脚,一边打盹,他在藤椅上呼呼酣睡了。腰里硬的一颗心,像铁疙瘩一样沉稳了。醒了,一个生财的门路启动了,他想了几个方案。第一,打通胡玉湖、孙小萍这两个人,靠谁来摆平?还得靠郑继刚。尽管郑继刚副县长调走了,官官相护,他在新水县的地盘还有余威,他说句话,胡玉湖还是买账的。还有,郑继刚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郑继刚的老婆是个能人,她有个群,一堆县级干部家属和老板的太太,搞民间集资,以高利息吸收民间资金。
腰里硬卖沙子挣到的钱,可以铺路。他去找申万胜的时候,备好了名牌手表,租了一辆奔驰汽车,打扮了一番,显得阔绰许多。
申万胜吃了一惊。
看来腰里硬有钱了,要做大生意了。
腰里硬将王家寨的“淀上升明月”的项目说了,申万胜想了想,说:“这个项目我晓得,你们胡支书找过我,我没有投,还泼了冷水。你们俩来了,我就改变了,我可以投资,但是,现在我手中没钱啊!”
腰里硬含着自信的微笑,恳求说:“哥,胡支书对谁都一样。我不是外人吧?当年我们哥俩去沈阳给你要债,人家拿刀架到我的脖子上,我腰里硬没眨眼。喝大酒,我从此得了胃病。钱给你拿回来了,我们是啥交情啊,投一点吧!”
申万胜叹息了一声,说:“这样吧,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我手里存着一块石头,切割试试,如果成了,就卖出去算我给‘淀上升明月’的投资了。”
腰里硬心里打颤:“石头,翡翠?我不懂,有多大的胜算?”
申万胜说:“我也不懂,送礼用的。结果没有送出去,多少钱,我也不好说!”
说着话,外面下雨了。申万胜扭脸看看窗外的瓢泼大雨,说:“雨停了,就到外面看石头。”
腰里硬没精打采地说:“豪横啊,你家别墅这么大,翡翠咋扔在外头,估计没啥指望吧?”
申万胜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一堆石头,里头有一块翡翠原石。因为拿不准,翡翠原石跟杂石混着,差点堆了假山。
尽管希望渺茫,腰里硬还是想试一试,万一成了呢?他天生有赌性。
雨小了,腰里硬急不可耐了。申万胜穿着拖鞋跑到院子里找到了石头,石头纹丝不动。扒开别的石头,终于摸到了翡翠原石,外皮呈灰色,斑斑点点,看不出一点绿来。估计小偷都不会拿。腰里硬鼓腮运气,使劲搬了搬,估计至少三十公斤。
申万胜水淋淋地回到房间,浑身湿透了。
申万胜找了一辆汽车,腰里硬和胡铁押车,急火火地去了河南郑州黄河翡翠市场。
巨刀切割下去,石粉水飞溅。
响声刺耳,腰里硬双手捂着大耳朵,眼睛死盯石头,紧张得发抖。胡铁紧张地眨巴着双眼。腰里硬双手比画着,心里祈祷,心提到了喉咙口。
忽然,老板尖叫一声:“我的娘呀!”
人呼呼地上前围观,堵在那里张望,有人挤过来,争先恐后地摸石头,好像摸一把就沾一手绿,七嘴八舌,赞叹,喝彩。开石老板对着腰里硬嚷道:“老板,恭喜你,这回发大啦,发大啦。”
腰里硬呆呆地望着翡翠石头,嘿嘿地笑了。胡铁也跟着开眼了,笑着说:“这么绿啊?”腰里硬抱着切开的翡翠,满眼绿色,晃他的眼睛。
老板说:“无棉,无纹,无裂,这太罕见了。”
腰里硬不懂,他只关心这块石头卖多少钱,让申万胜赶紧投资“淀上升明月”。
胡铁吓得刚醒,对腰里硬说:“大哥,我们定价?咱们当得了申总家吗?赶紧给申总打电话。”
“让我想一想。”腰里硬心中纠结,是独吞还是实说?
腰里硬一想,申万胜这个人精,他派来的司机盯得紧,如果动了歪心思,他注定会黄雀在后。于是腰里硬哆嗦着给申万胜报了喜,然后问他价格。
申万胜也不懂,玩翡翠纯属跟着朋友起哄。他好像有点不耐烦,他说你让买主给个价,再抬抬就行了。大老板过来仔细看着这个石头,来来往往,结果这块石头以六千万成交。
腰里硬给申万胜发了视频,申万胜的电话打回来了,高兴地说:“祝贺啊,回来打赏!”
腰里硬答应一声,放了电话。
申万胜故意装冷静,放下电话,兴奋得差点晕了过去,惊呼:“我的天哩!”
他回忆着这块石头的来头。几年前,他在云南丽江旅游,忽然想到,甄爱社副省长过寿,他想买一块石头做生日贺礼。当时赌石头的货主唐老板开了一块同样的石头,没戏,吐血了,申万胜就担心这块石头是假的,如果送过去没有绿,惹领导不高兴。石头就扔在院里了,因为甄爱社酷爱茅台酒,所以,只送了六箱茅台酒。甄爱社被查,他因此侥幸逃脱。如果,如果给了石头,说不定就出事了——
腰里硬和胡铁兴冲冲地回到白洋淀。
申万胜快人快语地说:“两个方案,由你们选。如果说答谢,你们拿走一千万;如果算我投资,留下一千万,我投资五千万,投资将来除了回本,我还要拿红利。”
腰里硬说:“投资,挣钱吧!”
双方签署了协议。
腰里硬账上有了五千万,马上讲起了排场,花钱请客如流水。找女孩花了几天,比较来比较去,他还是想雁子。他让雁子过来。雁子一看腰里硬阔绰起来,一头扑在腰里硬的怀里,哭着,使劲用脑袋蹭着他的胸脯,像一只小鸟在他的掌心拍打着翅膀。
腰里硬抚摸着雁子的头:“亲爱的,你以为我这辈子就不会翻身了吧?这叫风水轮流转,时势造英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腰里硬转运了。”他仰天长啸。
雁子身体软了,摸着腰里硬肚皮说:“哥,你真豪横。”
腰里硬说:“我这人有钱,就敢给心爱的人花。”然后,他带着雁子在北京消费了一通。
男人只要有钱,雁子从来不动气。她嫌贫爱富,腰里硬也理解,拿金钱考验女人是不道德的。自从雁子离开了他,腰里硬觉得自己空落落的,手痒痒了,拿着皮带只能抽墙壁。腰里硬说:“雁子,你别总听王决心说我坏话,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哥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追我的人多了,我一个也不选,还是想你,我对泥鳅兄弟是发过誓的。”
雁子美丽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腰里硬说:“别委屈了,我把王家寨最大的项目拿下来,稳操胜券。”
雁子有些担忧,连珠炮似的说:“哥,你有了大钱,会不会不要我了?是不是?”
腰里硬说:“我发誓!”
这天傍晚,腰里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胡玉湖支书的家。胡玉湖惊讶了,他看着腰里硬的穿戴变了,变成人物了,以前他嘻嘻哈哈,如今变得矜持了。胡玉湖微笑着说:“腰里硬,最近发财了吗?”腰里硬坐在那里,胸有成竹地说:“叔,发财了。”胡玉湖睡眠不好,眼睛布满血丝:“腰里硬,你有什么事情?”腰里硬轻飘飘地一笑:“叔,我想干‘淀上升明月’,干电商。”他嘻嘻一笑,从兜里拿出了一块精致的礼物,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张翠青接过一看,一块品牌手表。胡玉湖毫不犹豫地说:“这么贵的礼物,不能收,你拿走。”腰里硬与胡玉湖推托着。腰里硬连连说:“叔,你不能拿老眼光看我,我挣钱了,必须留下,这是我对叔的一片心意。”胡玉湖说:“吃的留下,这表你拿走!”腰里硬煞费苦心地说:“就村里的产业,外人靠不住,我来有好处,淀上升明月,半年迈大步!用不了半年,我都能干起来。”胡玉湖一愣:“你真想干事儿,我倒是高兴。就是怕村委通不过啊!”
腰里硬尴尬一愣:“叔,过去我有错,形象在村里根基不稳。您得替我说话,替我撑腰,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投进去是真金白银啊!”胡玉湖哈哈笑了,语重心长地说:“有气魄,这点儿随了你爹。”腰里硬说:“你咋不说随我爷?”
“你爷是地主,你太爷爷更是大地主!”
腰里硬板起脸说:“你和王决心就是老观念,阶级斗争的观点,‘地富反坏’不都平反了吗?我是咱村土生土长的进步青年啊!”胡玉湖说:“你想干事儿可以,但是你要懂得,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你这个事情,要符合政策。要知道现在的形势,一是生态产业,二是抓集体经济。所以,你要懂得怎样跟老百姓共同致富。”腰里硬诚恳地说:“叔,这我都能做到,没有问题,我不会学苏一朋搞霸王条款。我一切听您的。”胡玉湖微笑着说:“好吧,你准备竞标材料吧。”
腰里硬说:“好的。”胡玉湖叮嘱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让乡亲们高兴。”
腰里硬明白怎么做了。他和胡铁转身要走。胡玉湖让他老婆追着送了出来。
腰里硬心里犯嘀咕,难道胡玉湖依旧瞧不起自己?他无法证实这猜测,他苦恼。
夜空很深。村里人睡得早,暑热和困倦折磨得人无精打采,浑身灰尘、汗流满面的渔民都睡了。腰里硬站在码头,看了一阵风车。风车不动,地面热烘烘地烤人,天空亮出几颗星星,二巴掌的鱼丸店播放着歌曲。
胡铁说:“哥,想啥呢?”
腰里硬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了个主意,现在农村产业是个大事,但是,农村养老也是重中之重。他忽然有个想法,给村里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统统发福利,每家每户送油、米、面和鸡蛋,然后给他们集中过生日。将来项目挣大钱了,建一个王家寨养老院。
隔了几天,腰里硬的慈善活动开始了。他穿着红夹克,瞬间变成一颗火球。他们公司请来了大巴掌,大巴掌给请了省报、市报的新闻记者以及网络新媒体。启动仪式在大乐书院举办,胡玉湖和孙小萍发言。然后,腰里硬、胡铁挨家挨户送东西。记者跟随拍照。
腰里硬走进了老顺子家。老顺子不在,有一只花猫,瞪着绿莹莹的眼睛,盯着腰里硬和众人。这是老顺子家的猫。腰里硬喊了一声:“顺子叔,在家吗?”花猫躲在暗处听动静,嗖地钻了。他看见老顺子老伴躺在大炕上。
“谁呀?”
“是我,腰里硬。”
“你有事吗?”
“给您和叔送点米面。”
老顺子的老伴儿瘫痪,躺了好久了。腰里硬把东西放下,就像领导视察一样,握着老顺子的老伴的手,拿捏着腔调说:“大婶,好好养病啊。”
老顺子的老伴说:“谢谢,谢谢力英,你们坐下吧。”
屋里乱乱哄哄,很窄,很味。
胡铁插了一句:“顺子叔啥时候回来啊?”
“到驿站取二虎寄的快件去了。就回来!”
腰里硬强忍着,憋着不出气。忍着坐着,老顺子就回来了。
胡铁交了货,老顺子接了。腰里硬站在当中,摆好姿势,急着咔咔地拍照。
腰里硬握着老顺子的手说:“叔,这是我们白洋淀商贸公司孝敬你的。”
老顺子感动了。
几只鸡蹦了进来,东啄一下,西啄一下,咕咕叫唤。腰里硬没了耐心,看了看表,要走。老顺子感动地说:“好,谢谢,力英也成才了。”然后,老顺子说了几句夸腰里硬的话,被媒体录上了。
腰里硬嘴巴不说,心里受用。
大家陆陆续续出来,进了下一家。
腰里硬这一手,在村里赢得了民心,媒体一番轰炸,引起了县里领导的注意。腰里硬趁热打铁,在他的家里召集姚云、胡铁开了一个短暂的公司会议。腰里硬让姚云马上起草一个项目报告。
同时,向上级打一个申请补贴报告。整个项目,估计总投资在七千万左右,现在已经有了五千万,还差两千万。两千万的资金怎么筹?
姚云对此持反对意见。她没想到,兜兜转转,腰里硬一头扎回村里来了。她不想让商贸公司经营旅游,这是错误的选择。腰里硬有些懊恼。他们在经营上产生了分歧。姚云今天身体不好,哮喘,不断地咳嗽,薄嘴唇颤抖,脸没有血色。腰里硬说:“你别咳嗽了,弄得我心烦。”姚云生气地说:“治了,吃药不管用。我提反对意见,你就心烦啦?”腰里硬说:“现在统一思想,开弓没有回头箭,定下就要坚决执行。”姚云摇头说:“一心不得二用。我们以前失败的原因,就是东抓一把,西抓一把。我们刚刚在沙土经营上有了经验,也挣到了钱,应该把这个事做大做强。”胡铁辩解说:“这是我哥运筹帷幄。能够融进申万胜的资金,就是借鸡下蛋,成功了一半。人家乔麦种树苗,然后经营粮食,不也是在变来变去吗?越变越好,谁不想变啊?”
姚云瞪了他一眼。腰里硬也瞪了他一眼:“兔崽子,别拿那娘儿们举例,我都不愿意提她。”胡铁缩缩头,不吭声了。腰里硬声音提高八度说:“在我们村,旅游项目的投资,就像投资粮食一个样,政府有补贴,是国家提倡的生态产业。”姚云撇嘴说:“农业投资大、回报慢、回报少,城市才是投资的热点。还有,这个‘淀上升明月’项目,可是乔麦的创意,你用着不别扭?”
腰里硬说:“再说骂你啊!”
姚云生气地说:“骂个屁,这都不重要,谁的创意都无所谓,看你挣不挣钱,谁挣到钱谁他妈就是爷!”
腰里硬说:“姚云,那就别前怕狼后怕虎啦!我们合伙干!”
姚云说:“我们账上只有三百多万,资金缺口咋办?”
腰里硬说:“我们已经有了五千万,其余的缺口马上集资。”
胡铁摇了摇头,说:“不能在我们村里集资,本来威信不高,另外集资就露馅儿了。”
姚云咳了咳,抬头问:“那去哪个村集资?”
腰里硬的声音越来越怪异:“鼠目寸光,村里老百姓哪有钱?我们得到县城去,找老板太太、官太太,她们手里有钱,她们存银行,利息低,存在我们这里吃利息。”
胡铁嘿嘿地笑了:“我哥厉害,豪横,还是这儿好使。”他指了脑袋,打了个嗝。
姚云说:“那是啊,他老爷子牛逼过,当年就是王家寨的首富。”
几天过去,郑继刚还是出面了。他觉得腰里硬是个腻歪,但是找到贺军书记,然后跟胡玉湖沟通了一下,还是认可了腰里硬的计划,在村委会也通过了。
腰里硬的心扑通扑通,就要跳出喉咙,心中骂道:真他娘的豪横!
孙小萍很困惑,但也很无奈。同时,她对腰里硬团队有担忧,也有希望。郑继刚叮嘱腰里硬说:“人生逆袭,有三点,你要注意,第一要冷静,第二要借力,第三要专注,希望你抓住这次机会,脱胎换骨,脱颖而出。”
腰里硬在村里大会上,突然想起了郑继刚副县长的话,头脑极为冷静,少表态,少吹牛,村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你,说什么都没用,说什么都会出问题,只有埋头实干。
腰里硬望着大家,眼睛发亮,满脸生动,浑身充满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