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府中四下都亮了灯,用过晚膳后,尹桑让夏稚准备了些草药,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药浴。
闻着满屋子的药香味儿,夏稚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着帕子给尹卿揉肩搓背。
“姑娘,这药味儿这么浓,您怎么还泡的下去?”夏稚闻着一阵阵的药味儿,胃里一阵阵翻涌,若不是自家姑娘伤了手,使不上劲儿,她此刻定然是要求尹桑大发慈悲,放她出去。
尹桑靠在浴桶里,受伤的胳膊架在浴桶边缘,周身雾气腾腾,肩膀上的一小块红色芍药花胎记显得愈发娇艳欲滴。
“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了,夜里总睡不好,这些草药有助于睡眠,你也多闻闻,快要立春了,你的湿疹怕是又要发作,多闻闻这药香有好处。”
每年春秋的时候,夏稚的身上很容易出现疹子,每每痒的她夜里睡不着觉,尹桑虽然知道如何医治,但有一味药始终找不到,便只能用其他草药代替,却始终治标不治本。
知道尹桑一直惦记着自己身上的湿疹,夏稚心里感动的紧,立马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奴婢身上的疹子不打紧,姑娘不必时时放在心上,倒是姑娘您的腿可得仔细着点儿,本身就有旧疾,前些日子您落了水,又被老夫人罚跪,可急死奴婢了。”
“所以你就去惊动文姨了?”提起这件事情,尹桑的言语间透着些许不悦。
夏稚一听尹桑语气不对,知道她生气了,立马停下了捏肩,绕过浴桶小跑到尹桑面前跪了下来,“姑娘身上还有伤,可千万别动气,奴婢知错了,任凭姑娘处罚。”
瞧着夏稚一脸紧张的模样,尹桑轻叹一声,“你就仗着我不会惩罚你,罢了罢了,起来吧,以后在遇着祖母刁难,可千万不要再惊动文姨了。”
在这个家里,尹桑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连累文若棠,这些年文若棠的身子愈发不好,尤其是季节交替的时候,时常咳嗽,即便是吃了不少药,也不见好转。
“多谢姑娘,奴婢定谨记在心。”夏稚站了起来,又高高兴兴地给尹桑揉肩。
“不过提起文姨,前两日惹她生气,今日又惹了黎王这个大麻烦,也是时候去一趟梧栖阁了,不知文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想起这些日子她惹的这些麻烦,确实比以前严重多了,说好的以后要安安分分的,可事情却越来越糟糕。
夏稚一边给尹桑梳头,一边说道:“不会的,文姨娘这么喜欢姑娘,又怎么会真的生姑娘的气呢,即便姑娘犯了再大的错,文姨娘训斥的再厉害,最后也会跟您一起面对的,我娘就是这样。”
“小时候奴婢太嘴馋,偷拿了邻居家的一包红薯干,后来被我娘知道了,先是打了我一顿,然后领着我去了邻居家赔礼道歉,邻居是个心狠的,抄起棍子就要打我,是我娘生生替我抗下了三棍子,这才饶了我们,那时候奴婢才知道,娘亲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太爱了,才不想让孩子犯错,即便最后孩子真的犯错了,她哪怕再生气,最后也会一起承担后果。”
想起过往的事情,夏稚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她很快就弯起了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笑得很开心,“所以姑娘,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跟文姨娘服个软,撒个娇,奴婢保准明儿一早就能吃到文姨娘送来的梨花羹。”
文若棠最擅长的就是做梨花羹,知道尹桑爱吃后,便在梨花盛开的时候将花瓣收集起来,晒干后保存着,这样一年四季尹桑随时想吃她都能做了。
一听到梨花羹,尹桑忍不住拍了一下夏稚的手,笑道:“你这死丫头,我看是你自己想吃梨花羹了,所以才叫我去认错的吧?”
夏稚捂嘴偷笑,一想起那甜糯糯的梨花羹,她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看着浴桶里漂浮着一层草药,尹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倘若低个头能让所有人都开心,她自然是愿意的,可是她真的做错了吗?
这些年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