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小杏和她娘周氏抢开了茅厕。
两个人你一趟,我一趟,一刻都没消停。
其中有一次,自家闺女占着茅厕,周氏实在等不及,一个没绷住,居然拉进裤子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氏气急败坏地用手捏着鼻子。
一家人都好好的,只有自己和闺女闹了肚子,看来一定是那臭老婆树叶子水造成的。
“我的娘啊,我都要拉虚脱了。”小杏从茅厕里走出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得扶着墙走。
“都怪那个挨千刀杀的,故意弄什么叶子凉粉,害得小杏跟着弄,让我们母女俩拉成这样。”周氏一边大骂着,一边在院中洗着自己的脏裤子,气得简直要冒火。
躺在被窝里的春花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笑了。
活该!谁让你们俩平常对人不友善?
小凤听着院里的动静,心里也觉得解气极了。平常婆婆总是对她颐指气使吆五喝六,气头上时,还常用烧火棍打她。
小姑子也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拿她当丫环看待。
她从来不敢反抗,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今天可真是出了一口气。
清晨,一抹晨曦出现在东方的山边,公鸡也站在草垛上大声唱起来。
春花早早就起床,收拾妥当后就扫起了院子。
周氏和她闺女跑了一夜厕所,天刚亮时才睡下,今天怕是连坑都起不来了。
小凤也起来了,她和春花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妯娌两个勤快地扫着院子,一会儿工夫,就打扫得干干净净。
周大水也起来了,冷哼着瞥了一眼两个媳妇,叼着木质的烟袋锅出去了,将大门甩得山响。
春花在心里偷笑,他这是在心疼老婆子和闺女,一定是去给他们请郎中了。
果然没多大会儿功夫,董郎中就跟着来了,背着个药袋子,身上都带着一股中药味儿。
“董大哥好。”春花连忙放下扫帚跟他打招呼。
她那天晚上掉下河沟,多亏了董郎中上门为她诊治。
她向来恩怨分明,这份恩情还记在心里呢。
董郎中冲春花点了点头,对于郑家这个寡妇,他心里有些同情,一个女人家死了丈夫,又摊上这么一个婆婆,日子肯定不好混。
春花心里觉得十分温暖,那天村长带人上门闹事,她见识了这个村子有些人的冷漠和落井下石。而这个董郎中,并没有对她带着偏见,始终客客气气,真是个好人呐。
董郎中给周氏和小杏开了些药,吩咐按时熬着喝了,称并没有大碍,只是吃坏了肚子。
喝了几顿药后,周氏能下炕了,她第一时间拿着扫把冲到院里,真想像从前那样,狠狠揍这个胖春花一顿。
都怪她,好好的弄什么树叶子,害得她跟他闺女拉成这样。
正在洗衣服的春花,看到咬牙切齿的周氏拿着扫把走过来,不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吓得急忙躲开,而是站起身来笑盈盈地向她走来。
她眼里的从容和无惧使得周氏一愣,那凶神恶煞的神气一下子敛回去一部分。
“春花,我问你,为什么你吃臭老婆树叶没事,我们娘俩却拉成这样?”
“不知道啊。”春花摊了摊手,笑嘻嘻地说,“臭老婆树叶可是个好东西,那可是人间美味,至于你们母女为什么拉肚子,恐怕跟人的心肠有关吧,心肠要是变黑,吃进去的东西也就变坏了。”
“你……”周氏气得脸都歪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拐着弯在骂我们母女是吧?”
“随便你怎么想了。”春花笑着看着她,“要想受人尊敬,恐怕得做出让人尊敬的事来。”
“你……”周氏高高举起扫把,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你敢打我一下试试!”春花收起笑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往日里春花一脸的怯懦,周氏的扫把也就毫不犹豫地噼里啪啦打下去。而现在的春花,目光清澈如炬,高高抬着她那张胖脸,那毫不畏惧的样子,反倒使周氏不敢轻易打下去。
“我打你还怕脏了我的扫把。”周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儿下,悻悻地收起扫把。
往回走时,她又不甘心,把心中的那股火发到那头母猪身上,用扫把狠狠地抽打着猪屁股。
“你这个蠢货肥猪,只能让人宰了吃肉。”
那头胖猪受了惊吓,嗷地一声夹起尾巴朝圈里跑了。
“有些人,也就只配和猪较量。”春花冷笑着回头继续忙自己的。
她的时间可金贵得很,不想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好你个春花,你给我等着,周氏眼中划过一抹阴冷。
洗完衣服,春花拿出一把野菊花,用石臼捣碎了敷在脸上。
她的脸不仅因为营养不良而浮肿,再加上虚火旺盛,还因为平时不注意吃了那些有毒的果子,体内聚集的毒素全部反映在脸上,所以才造成这副丑模样。
她得想办法改变这样的容貌,一照镜子连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旁人呢?
砸碎了的野菊花敷在脸上,顿时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舒服极了。
剩下的菊花,她晒干了泡茶喝,这样内外驱毒,希望皮肤能够越来越好。
因为拉得体虚,周氏在家躺了几天才出门,走在田埂上,感觉身子都飘飘的。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妇人,头发梳得溜光,虽是一身布衣,却也十分周正合体。
她是郑双贵的老婆张氏,年轻时人称一枝花,是附近几个村子的青年争着娶的对象。
虽然逐渐迈入老年,那种爱美的心思却从未曾减弱,边走边借着稻田的水面欣赏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周氏看着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轻呸了一声。
她男人郑大水年轻时候也看上这张氏,最后没有娶上,只好娶了她。对于这段历史,周氏早有耳闻,所以向来对张氏十分不友好。
背地里不知骂了她多少回,到处嚼舌根破坏她的声誉。
两人迎面走在田埂上,这条梗只有窄窄一尺,她俩谁不想退让,站在那里对峙着。
周氏身子不爽,想尽快过去,就挑衅似的看着张氏,“你背后距离近,往后退给我让一下。”
“我凭什么要给你让?你以为你是谁?”张氏也不是善茬,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周氏气哼哼地看了他一眼,“你打扮得这么周整,头梳得都能滑倒虱子,寸步不让,是急着去会汉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