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儿不把孩子还给我,就别想睡觉!”周氏把门拍得山响。
深更半夜的,她这么一闹腾,村子里的狗纷纷叫起来,引得周围好几家邻居都亮了灯。
他们好奇地支起身子竖着耳朵听着,原来是老张家刚买回来的孙子 ,人家上门讨要来了。
张家人气极了,门口那么大动静,肯定把邻居们都惊动了,不生孩子只好买一个,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被邻居议论,他们觉得实在脸上无光。
张家那婆婆直接端起一盆晚上懒得倒的洗脚水,顺着山墙向外泼了出去。
站在最前面的周氏被劈头盖脸泼了个正着。
她用手抹了一下脸上正往下淌的水,放到鼻子底下一闻,“哎呀,好臭,是洗脚水。”顿时恶心得直跺脚,赶紧呸呸地唾着流进嘴里的那部分。
周氏今天偷鸡不着蚀把米,本来就窝着一口闷气,现在不但要不回孩子,还被泼了一桶洗脚水,心里那口恶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她对着门朝里疯狂地骂着,把这家人的祖宗十八代,以及身体器官慰问了个遍。
这家婆婆的嗓门跟周氏也有一拼,两个女人使出全身的力气嚎叫着对骂。
原本寂静的村子此刻沸腾了,对骂声和狗叫声响成一片。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吵醒了,躺在被窝里听着,时不时忍不住直笑,觉得这两个女人的对骂简直太精彩了,工整对仗又押韵,简直跟对上下联似的。
春花本以为知道孩子的下落,就能够顺利地抱回他,谁知道根本没那么容易。
她连忙大声制止着她们的对骂,“你们都别骂了,全村人都被你们吵醒了。”
她冲着里面客气地喊着,“大婶,我是孩子的娘,我的孩子是被这周氏偷着卖掉的,我已经报了官,县令周大人已经发了话,让周氏把孩子赎回去还给我,您就打开门把孩子给我吧。”
谁知张家人根本不信她的话。
张家婆婆撇了撇嘴说,“你就别编瞎话用县令大人吓唬我们了,我们不信。赶紧走,孩子是不会还给你们的,那可是我们花了银子买的,而且已经养出了感情。”
明明才养了不到一天而已,看起来他们确实不想还,春花只好苦苦哀求着,“大婶,卖孩子的钱,周氏会双倍还给你,请你体谅体谅我这个做娘的心。那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的心肝……”
可是无论她怎么哀求,对方一口咬定,即使说破了大天,也绝不会还孩子。
躺在张家炕上的小石头,也不知道是感觉到娘来了,还是肚子饿了,张着大嘴哇哇哭了起来。
“我的小石头。”孩子的哭声春花听得真切,更是急切地想见到他。
她左右看着,发现张家围墙边种着一棵柿子树,连忙跑过去就往上爬。她想翻过围墙,不管不顾地把孩子抱进怀里。
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俊逸的身影翻身下马。
“别爬了。”
春花扭头一看,竟是上官先生,她不由得心头一喜。
上官晖轻轻一跃,便轻盈地跳过数丈高的围墙,春花看得目瞪口呆,原来上官先生的功夫这么好。
郑大水和周世也十分惊奇,在他们的印象里,私塾先生都是那种文绉绉的,没有多少体力的文人,而这位上官先生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功夫了得。
他们实在纳闷,为什么上官先生屡次帮助春花?她可是要什么没什么的无盐女。要说看上她,就她那长相身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忽然翻进来一个人,那张氏婆婆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干什么?”
“赶紧把孩子还回去。”上官晖的声音清冷中透着坚决。
那张氏正准备辩驳,谁知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已经抵上她的脖子。至于那刀是什么时候出鞘的,快得她连看都没看见。
利刃那冰凉的触感使得张氏心惊胆寒,她慌张失措地喊着儿媳,“蓝巧,赶快还孩子。”
那儿媳战战兢兢地将孩子抱了过来,上官晖收了宝剑稳稳接住。
正在啼哭的小石头换了个怀抱,竟一下子不哭了,睁着黑宝石般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人,片刻之后,竟裂开嘴笑了。
上官晖借着亮亮的月光,仔细打量着这张嫩白可爱的小脸,心头一下子划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特别很舒服。
他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婴儿,像唯恐弄疼他似的,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春花接过孩子的一刹那,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紧紧地搂着她的小石头,将脸紧贴在孩子的脸上。
“多谢上官先生!今日多亏了你,来日春花定会好生报答。”面对这个男人,她满心都是温暖和感动。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小事一桩,不必挂怀。”上官晖轻笑,“再说你能报答我什么呢?”
春花尴尬得脸一红,他说得也对,自己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报答人家?以身相许报吧,自己没那个姿色,人家压根看不上。
上官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怀里的小石头脸上,“这个孩子甚是可爱。”
见他夸孩子,春花开心极了,心里的尴尬也淡了不少,“等他长大了,我就把他送到学堂,好好跟先生学学问。”
“好。”上官晖点着头。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小婴儿,一看见他,就觉得有一种很特别很熟悉的感觉。
“孩子还了,我们的银子呢。”张家掌柜的大着胆子问。
春花抱着孩子转身上了马车,谁卖的谁还。
“给。”周氏只好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摸出那二两银子递过去。
“不是说好了翻倍吗?你应该还我四两。”张家男人不干了,“做成的买卖又反悔,害我们空欢喜一场,大晚上的又闹得全村人尽皆知,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张家男人虽是对周氏说的,可是一双眼睛不停地瞄向上官晖,这位爷他可是忌惮的。
“翻倍都是轻的,三倍四倍都应该。”上官晖的眸子清冷,“以后再随意卖别人的孩子,直接乱棍打死!”
他帮的可是郑家那胖娘子,绝不是这个恶毒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