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白笙望着金纱帐内的女子,若有所思,不由喃喃道:
“那女子…”
姜黎见白笙一副目不转睛的样子,立即忙向他解释道:
“国师刚来宫中不久,可能还没有听说过咱们的凰国长公主。这长公主自幼深得陛下宠爱,荣光无限。不过……”
姜黎心有顾虑:身为人臣,按理说不应该妄议公主。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这话毕竟是自己挑起来的,说话只说一半儿,又非大丈夫所为。
国师也肯定会奇怪,果然只听白笙疑惑道:
“不过什么?姜御卫不妨直言。”
罢了罢了!白笙既已为凰国国师,这些事情他迟早也会知道。
想到这儿,姜黎心中倒有几分坦然了。
只见姜黎,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遂道:
“既然国师这么问了,那么姜黎也不做扭捏小人之态!”
姜黎以手掩口,附过身去,小心翼翼向白笙道:
“这…这长公主暴戾成性,上至皇后、皇子公主;下至平民百姓,都对她忌惮三分啊,我见国师性子清淡如玉,这才出言相告。国师初来凰国…千万要敬而远之啊!”
白笙早已认出,那日白雪红梅中起舞的女子就是霓凰。
他觉得这世间再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比得上她,能舞出如此大气磅礴的剑的人,又岂能是姜黎口中所言的那样?
白笙远远望着那銮轿中的霓凰,目中尽是欣赏之意,眼睛含笑,径直向霓凰的方向走去。
“可我却觉得…她并非是这种人。”
“哎!国师不能去啊,不能去!!!”
姜黎见白笙抬腿就走,并非是嘴上说说而已,也有些气急败坏。
他怀着善意出言相告,谁料国师竟然还要上去,以身犯险?
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再说霓凰那边,只见那白衣如雪般的男子,径直向她走来,可话语中却无任何责怪之意:
“长公主殿下一向这么咄咄逼人吗?”
纱帐中的霓凰,见他含笑向自己款款走来,离自己也越来越近…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苏子旭,那夜对自己所说的话。
霓凰双眼眯起,看着白笙俱是打量之色,虽然带着疑惑,但那言语中已有七八分肯定了。
“你就是白笙国师?”
霓凰打量着这男子,眉目间尽是不凡之气,行事也别具一格,实在不像是出自凰国之人。
“殿下好眼力,青云宗白笙,见过长公主殿下。”
一身白袍,一举一动间,尽是风流。
低醇华丽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平和之气,相比之下,那官学生自恃满腹才华,傲慢无礼;真真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遂霓凰便对他心生了几分好感,放缓了语气,却又不失客气:
“国师身份尊贵,不必对凰阳如此客气。不过,今日本宫还有事,就不耽误国师了。”
“殿下既有要事,先行即可。我们来日方长。”
霓凰对他微微点头以示敬意。
不一会儿,那侍者便高声唱道:“起轿!”
她典雅美丽,她清高冷傲,她也慵懒缱绻。
今日,他见她秀眉微蹙,不似那日白雪红梅中,意兴飞扬的样子,却是美人含怒,更具生气。只是简简单单的皓腕轻举,红唇轻启,那种野性的如烈焰般激动人心的美丽,却更加的深入他的心里。
白笙含笑望着那背影,暗暗心道,他是入魔了。
入了这个名唤“凤霓凰”女子的魔,恐怕…此生也再无回头路了。
长公主府。
冬日的夜晚来得特别的快,像风一般带着无尽的寂寞,迎来的则是漫长又冷冽的夜晚。
那雪,如柳絮,如芦花,纷纷扬扬地如蝴蝶般在黑夜的空中飞舞着,落在房屋上,枝桠上,直至满目望去尽是雪白;到了深夜,因为刺骨的寒风,地面被冻上了一层冰,偶尔还可以听到仆人走路时“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霓凰殿,罗纱帐内。
霓凰仿佛走进了一处幻境。
她好像来到了一处刑场,场中央的高台,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双手双脚皆被铁链束缚,看不清面容,绑在火架上,貌似十分痛苦和恐惧,嘶声哀竭,可下面人山人海将她围起的众人,根本听不见她的哀号,有的甚至还在笑,嘲讽的笑容再一次击溃女子的心理防线。
那木高高的堆起,众人手持火把,往前向女子走去。
“妖女!你暴戾不堪,残害百姓,今日我凰国众人就要替天行道!”
“烧死她!烧死她!”
“哈哈…哈哈哈……”
有的甚至还在笑,如潮水般的嘲讽的笑容,再一次直接击溃女子的心理防线。
“你们这群卑微的蝼蚁,你们不得好死!”
“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架上披头散发的女子,怒目圆睁,发了狠般死死地盯住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始嘶声咆哮。
“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们!”
一阵大风突然刮起,吹乱那女子的头发,露出她原本绝色精致的面容,此刻倒是尽是狰狞之态。
刚来到众人群里的霓凰,突然惊奇的发现,那女子的脸…居然跟自己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
她开始惊措地后退,不由地喃喃道。
那高台上的女子此刻仿佛也发现了霓凰,在看到她的那一眼,眼中只一瞬间惊诧后,便又恢复了癫狂般大笑。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也会跟我一样,被活活烧死的!”
“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那狂笑女子的眼中竟闪过一丝苦涩,生生从眼角流出泪来。
“你逃不掉的…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