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照你说的做。”
孙氏很是不甘心,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无法再插手了,端看那楚飞鸣的造化了。
她眼中带恨得瞪了楚慕玉一眼,带着楚怀兰就走了。
楚慕玉走到那跪着的失魂少年面前,仔细看了几眼。
他皮肤不算白皙,泛着淡淡的古铜色,可五官端正,浓眉重目,眼球黑白分明。她心中暗暗感叹,这孩子今年才十四,便生得如此不凡,已可端倪长大后必成人杰。
只可惜,在楚乘眼中,他只是个会给他惹事闯祸的孩子。
她心中一软,向他伸出素手,柔声道:“起来吧。”
楚飞鸣的眼珠子盯着她白净的手,犹豫着将自己汗津津的手递了过去,牢牢地抓住她,撑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
她的手很软,温温凉凉,他惊诧于这不可思议的柔软,本来心头的那一点火气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楚慕玉感受到手心里的濡湿,这才注意到他出了一场大汗,前胸后襟都湿透了,袍子上也沾了尘土。
早春天气,乍暖还寒。
他的脸红扑扑的,手也发烫,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得风寒了。
楚慕玉眉心微皱,向楚乘请愿:“父亲,女儿可否带飞鸣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再去恭亲王府请罪?”
楚乘看了看楚飞鸣这身不成样子的衣服,点了点头。
陈白桃如释重负,连忙上来搀着一步一瘸的楚飞鸣,走向自己院子。
一到西院,大家手忙脚乱,喜鹊去烧水,檀云去煨汤,一时间好不热闹。
楚飞鸣被搀扶到了椅子上,楚慕玉双手交叉于胸前,说道:“说吧,为什么打恭亲王家的世子?”
楚飞鸣紧紧抿着唇,不答话。
陈白桃自觉他受了苦,抱着楚飞鸣,又心儿肝儿肺儿地哭了一阵。
楚飞鸣听的不耐烦,推开了她,嘴里还说道:“烦死了。”
楚慕玉叹了一口气,十四五岁,正是叛逆期啊。
陈白桃眼含委屈,也不敢再哭了,努力止住眼中的泪,蹲下来帮他捏腿:“飞儿,还疼吗?”
楚飞鸣只是闷着头,低头盯向别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院的灶上本熬着陈白桃的药,这会儿药早熬干了,火候却正好。檀云把药罐端下来,放上昨日剩下的一点山菌汤,费力地扇了几下扇子。
汤很快就热好了,她盛在碗里,端给楚飞鸣,宽慰道:“我放了姜片,哥儿快喝一口,暖暖身子。”
楚飞鸣却将头扭到一旁。
楚慕玉注意到檀云端过来的这碗汤,说是汤,都有些抬举它了。这里面就飘了几根干巴巴的不知名菌类,还有一块薄薄的黄姜,再无它物。
不过眼下用它御寒却是足够。
楚慕玉接过山菌汤,用勺子盛了一口,递到他嘴边,眼神微凛:“为了你的事,檀云一路跑到摄政王府把我求过来,如今又为你忙前忙后。你不愿意说为何打恭亲王世子,也就罢了。但你做的错事,关她何干?你即便心里不爽,也不能对她撒气。”
檀云感激地看了楚慕玉一眼,眼神黯然。
楚飞鸣心中触动,往檀云的鞋上瞥了一眼,鞋底一圈都是泥土。
楚慕玉又将勺子往他嘴边送了送。
楚飞鸣鼻息轻叹,抬起双手接过了楚慕玉递来的碗和勺子,几大口下去就喝得一滴不剩。檀云立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腿上的麻劲儿也过了,他把碗放在了桌上,半晌,说了一句:“我并非心里不爽,只是觉得连累了你们。”
说完,他站起来,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楚慕玉微愣,随即莞尔舒笑,这孩子……
陈氏本就是个懦弱忍让,遇事爱哭的性子。今天楚飞鸣差点被楚乘打死,好在楚慕玉及时赶到救下了他。她的心情经历了剧烈的变化,早就撑不住了,此时总算是瘫软成一滩烂泥,靠在椅子上,拉住楚慕玉的手,哀哀叹息。
“玉儿,娘的好女儿,今日幸亏你及时赶来,不然娘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说着说着,她又要拿手帕。
陈氏的身子一直不好,大夫早前为她诊治时就说过:这病若想除根,头一件就是切忌大悲大恸。
她整日里只知道哭哭啼啼、如何是好,别说是楚乘,就连楚飞鸣都嫌弃她这个做娘的。
楚慕玉立刻止住了她:“飞鸣现在好好的,又没有事,你哭什么。莫不是你觉得待会儿去恭亲王府,他会受责难不成?”
一提这个,陈白桃立刻止住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