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话,看见角落里肿着眼睛的陈氏,还不忘挤兑一句:“我不能管也就罢了,你这个做娘的怎么也不说管管这个浪荡子?”
陈白桃抽泣一声,低声喃喃:“飞鸣不是坏孩子,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误会就能打恭亲王的小世子了吗?你是没看见,小世子被他打得满头是血!”孙绮翠越说越激动,转而冲向楚乘:“老爷,你平日里在官场谨小慎微,可是楚飞鸣这孩子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这以后还不知会为你惹出多少祸事!”
楚乘背着手在屋内踱步,听到这句话,停下了脚步,目光投向了厅外,眼中夹杂着恨意。
厅外的青石地砖上,直挺挺地跪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子微微颤抖,两只垂在身侧的拳头却紧紧地攥成石头。
楚怀兰坐在孙氏下首,手执团扇微挡娇容,她瓷音曼曼,对楚乘说:“父亲也不必大动肝火,横竖只要让恭亲王平息怒火,此事便不会闹大。眼下父亲再恼他,也没用不是?”
楚乘向来以为楚怀兰这个女儿思虑得当,听了她的话,心里却确实宽慰了一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位小世子,说是恭亲王的掌上明珠也不过分,要让他平息怒火,谈何容易!”
“正是呢!老爷您如今官拜大将军,朝中不知有多少人眼红。若是被有心人鼓动,让人认为,楚飞鸣是受了老爷的指使,打了恭亲王的世子……恭亲王一系,老爷可就彻底得罪了!”孙氏之所以担忧,自然也是因为娘家的原因。
她的娘家是天河府的府尹,若是楚乘得罪了恭亲王,孙家自然也要跟着倒霉。
楚乘的心头烦乱如麻,一时整理不出个什么思绪。“那依你看,应该如何?”
“恭亲王贵为朝中老皇叔,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我们楚家万万得罪不起。依我看,不如就将楚飞鸣打死了向恭亲王谢罪,也可证明老爷您的清白啊!”孙氏言辞凿凿,颇有大义灭亲之相。只是,灭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
楚飞鸣刚出了事,又被楚乘狠狠暴喝一番,再加上心中憋着气,此时已经近乎魔怔,丝毫没有功夫去听正厅里正在讨论他的生死。
陈白桃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她知道孙氏不容他们娘俩,但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狠毒!
她腿一软,几步上前抱住了楚乘的小腿,哭喊起来:“不能打死!不能打死啊!老爷三思,飞鸣可是你的儿子。别人家的孩子受了伤,难道就要打死自己的儿子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楚乘脸上神色来回变幻几番,为难至极。这可是自己的儿子,就为了避祸,真的要打死他吗?
孙氏见楚乘仍在犹豫,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进言:“如今老爷正愁门路,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好门路吗?即便恭亲王不领情,也会对老爷心存亏欠,以后你来我往,总要提携老爷的。”
楚乘左右考虑,最终眼神冷下来,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来人!将军棍拿来!”
楚乘以治军起家,家中常备的体罚之物,自然与其他大家贵族的藤条、竹板不同。
下人们拎着两根将近两米的军棍走了上来,陈白桃突然涌起一股力气,朝外面冲了出去,抱住了楚飞鸣。
“不能打!老爷,飞鸣只是个孩子,万万吃不消军棍啊!这几棍子下去,不就要了我儿的命了么!”
楚飞鸣看见下人们拿来了又粗又沉的军棍,这才回过神,慌张地抱住了陈氏,叫了声娘。
楚乘已然听不进去,眼睛充了血,恨恨地指着楚飞鸣:“给我打!”
“住手!”
一个铿锵有力的女音传来。
楚慕玉一路急促,马不停蹄,下了马车就急匆匆地抱起裙摆往院里跑。
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见楚飞鸣和陈白桃抱在院里,捂着胸口狠狠地喘了两口气。
檀云和喜鹊也跟了上来,看见陈氏跪在地上,连忙将她拉起来。
楚府的人都没料到她会出现,尤其是孙氏和楚怀兰。
新娘子嫁出去之后,依礼应当三日回门,孙氏和楚怀兰正是算准了楚慕玉不可能回来,才……
行刑的人一时不知是否应该继续,停了下来。
楚乘张口结舌地看了楚慕玉半晌,说:“你,你怎么会回来。”他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莫非是摄政王把她赶回来了?
可楚慕玉身后的侍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又不像是被抛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