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打到天色微亮，石秋生非但不累，反而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石老根还在熟睡，他的脉搏和呼吸都很均匀。八十多岁的老人家了，一觉能睡这么久，应该是大病初愈的好兆头。

石秋生没好意思去看柳月娥，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听到柳月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响。可能是在做梦吧，石秋生做梦的时候就是这样翻来覆去的。

不管她了，石秋生蹑手蹑脚拿了两捆长绳子，一只小背篓和一把药铲。这些都是爷爷年轻时进山采药用惯了的家伙事儿，现如今丢在柴房里积了好厚的一层灰。

石老头偶尔会带着石秋生进山采药，然后拿到镇子上的药房里卖了换钱，购买一些生活上必须的用品。在石秋生的记忆中，爷爷很少给人看病。小时候有很多陌生人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找爷爷看病，石老根一概置之不理。

石秋生曾经恨过爷爷，他说爷爷见死不救，不守医者本份，更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爷爷总是长叹一声，用他的大手掌摩挲着小孙子的脑袋，跟他说：“世上本没有病，人心散了病就多了。”

太难懂了，石秋生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这句话里头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深刻含义？可能是爷爷假装有文化说着玩儿的吧。

在他的印象中，爷爷是个合格的爷爷，却不能称之为合格的医生。

这也是石确实报考医学院的关键原因之一。

既然祖上是康熙爷的太医令，就不能让家里头的四大箱医书古籍埋没在尘土里。石秋生一心想着振兴石家医术，毕业了在镇上开一家石家医馆。

“爷爷您多睡会儿，等秋生回来用野灵芝炖老母鸡汤给您喝。”石秋生紧了紧身上的两捆麻绳，很重，看来爷爷以前的力气不小。

他轻轻合上大门，小黑狗哈着小舌头从柴火堆里钻出来，摇着尾巴跟着小主人往山里走。

两个多月的小狗子饭量奇大，用不着石秋生喂它，都是它自己跑出去抓野兔子小青蛇吃。石秋生看不出它是什么品种，这家伙浑身漆黑，脑袋狭长耳朵特别大，长腿长身长尾巴唯独腰部很细。

应该属于短毛狗，因为它的背毛比一般田园狗薄了许多。

“长哥子，大清早吃的什么好玩意儿？秋生哥早饭还没吃嘞。”石秋生把小黑狗抱起来，塞到竹篓子里背在背上。

“呜～”小黑狗伸出舌头舔他脖子，狗嘴里发出愧疚的声音。

“算了算了，秋生哥还能跟你计较吗？走，哥哥带你进山抓蛇王去。”石秋生拍了拍小黑狗的长脑袋。

嘴里这么说，石秋生心里头可不是这么想的。最好别遇到蛇王，大山里的蛇百分之九十携带剧毒。采药人最忌讳蛇了，这种东西悄没声地藏在阴暗草丛里，冷不丁蹿出来咬你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据说五彩蛇王五米多长，腰比水桶还粗，爷爷年轻时亲眼看到过采药人被蛇王喷出来的毒雾熏倒。

那片山崖名叫摩天岭，直插云端高不见顶。与其称之为山，不如说成孤零零的通天石柱子来得形象。摩天岭四周的石壁如同刀削斧劈，终年云雾缭绕深不可测。

石秋生不想多事，他只想速战速决，把野灵芝采回去给爷爷补补身子。

“阿长，我架绳桥爬过去，你要守住这里。千万别让野狼野猪咬断绳子，哥哥的小命拜托你啦。”石秋生把两段麻绳接到一起，在绳头上打了个结，绑了块石头。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摩天岭被薄雾包裹着，犹如巨大的男根。石秋生所处的位置距离摩天岭的边缘大约三四十米，如果运气好的话，绳子应该能冲破云雾，勾住对面的树根老藤。

“汪。”小黑狗兴奋地叫了一声。

它喜欢小主人给它下达命令，也非常乐意执行石秋生的指令。

石秋生甩了甩绳子，瞅准对面石壁上绿植茂密的地方丢了过去。

“唰啊”

绳子带着风疾飞出去。

修炼桃花心经之后他的臂力快速增长，麻绳被他充盈的真气催动，犹如象离弦之箭打到对面的山崖子上，可惜很快就被弹了回来。

接连扔了好几次，都没有勾得住任何东西。要是有架直升机就好了，直接飞到摩天岭上空悬停，然后放绳梯安全降落。

不过石秋生没有泄气，他不是轻言放弃的那种人。还要让爷爷帮他带重孙子呢，野灵芝必须采到。他盘膝而坐重新把真气运行了一遍，再一次把绳子抖向对面。

“啪”的一声轻响，绳子没有掉下来。石秋生心中大喜，拽住绳子往怀里拉了好几下。麻绳并没有迅速回弹，肯定是勾住粗壮的树根或者大石头了。

“长哥子，哥哥过去了，记得守住绳子。”

“汪汪。”

小黑狗前爪挠地坐在拴绳子的大树旁边，它哈着红艳艳的小舌头满脸严肃地望着主人，仿佛在说：“小主人请放心，有我阿长在这儿，保你万无一失。”

石秋生掏出帆布带，在腰上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然后掏出铁挂钩勾住麻绳，往底下拽了拽检测是否牢固。

“行，就这么定了。”用纱布缠住手掌，石秋生拉着绳子往摩天岭爬了过去。

因为有落差，往下面滑比较省力。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石秋生抓住了摩天岭上的突石。

麻绳缠在大松树底下，绕了好几个圈，正好扣在一根老藤的夹缝里。老藤底下的岩砂已经松动了，要是再晚几分钟，估计有脱落的危险。

“好险。”石秋生一边解滑钩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汪！”隐隐约约听到小黑狗在对面的山崖子上吼了一声。

第一步顺利完成，接下来就是寻找野灵芝了。石秋生不敢掉以轻心，摩天岭上云雾缭绕，半米之外还是雾蒙蒙的。

以前天气晴朗的时候，石秋生在对面的山崖子上看见过摩天岭上的野灵芝。大概的位置还是记得的，他循着脑子里的记忆，小心翼翼地往目的地接近。

密密麻麻的荆棘，扎得他伤痕累累，颧骨上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要不是他应对得当，估计要破相了。

很多人被荆棘刺中的时候都会本能地闪避，其实那是不正确的。就跟狗爪子猫爪子抓到你一样，你的反应越是强烈，受伤的概率反而会更高。

“让你断子绝孙。”石秋生一刀砍在荆棘根上，恶狠狠地骂道。

鼻子里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好浓郁，就在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一股五彩浓烟弥漫过来。

不好，蛇王出动了。

石秋生大惊失色，赶忙掏出背篓里的老纱布口罩蒙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