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娥缝的一套古风汉服对襟扣男装，石秋生他奶奶当年亲手织出来的布料。这阵子一直在石家服侍石老根，小寡妇勤快，利用空闲时间缝了两套衣服。

石秋生穿上外套转了个身子，贴身，舒服，透气，感觉还有些仙风道骨。

“行啊月娥嫂，没想到你还有这手本事。”石秋生一边扣扣子一边由衷地夸赞。

柳月娥托着白棉布衬衣和裤子，走到石秋生面前，给他理了理衣领子说：“这就算本事啦？哪个女人家不会做点儿针线活？快，把衬衣和裤子换上，让嫂子看看合不合身。”

接过衬衣和裤子，石秋生俊脸儿一红。

柳月娥知道他的心思：“换吧，难不成嫂子还偷看你不成。”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刚把房门稀了条缝儿，吓得俏寡妇惊呼一声：“呀，爷爷您咋还没睡呀？”

石秋生闪身到墙角边，躲在五斗橱后面不敢出声。

就听石老根在堂屋里叹道：“咳唉，睡不着呀。当年也是这样的月明夜，娶了秋生他奶奶过门儿。没想到现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要想说话泪先流啊。”

“嗯，爷爷想奶奶啦？凡事都是天注定，赶明儿我来做几样好菜，陪爷爷去奶奶坟头上祭拜祭拜。她老人家看到您身体健朗，在天堂里一定会很开心的。”柳月娥打开堂屋里头的灯。

“凤英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只可惜你奶奶没见着你，要不然呐，不知道红儿会有多高兴呢。”石老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柳月娥刚想接话，石老根招手让她过来，随后凑到柳月娥耳朵边上，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嘘，凤英小点声，莫让那个兔崽子听到。爷爷告诉你呀，秋生不是爷爷的亲生孙子。”

柳月娥往房门方向瞄了一眼，用同样低的声音跟石老头说：“知道，秋生他自己也知道呀。”

“嗯，兔崽子确实知道这件事。”石老头略微顿了顿，把柳月娥拉得更近些说：“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他。”

柳月娥心头一惊：难道爷爷知道石秋生的亲生父母是谁？

就听石老头说：“凤英呐，这件事我只告诉你，这是咱爷儿俩的小秘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呐，尤其不能让那个小兔崽子知道。”

“爷爷您说吧，他在房间里换衣服，我都听着呢，不跟他说。”柳月娥连连点头。

石老头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往石秋生的房门口打量了好几眼，随后拉着柳月娥趴在桌面儿上，鬼鬼祟祟地说：“凤英呐，就是你嫁过来的那天，有个会丢石头子儿的小女娃儿来过咱们家，你还记得吧？”

柳月娥脑子里好像电影胶片拉过了似的，点了点头说道：“记得记得，那个女娃儿长得太漂亮了，小石子儿一丢一个准，就是脾气有点儿拿不住。”

石老头笑眯眯的摸着下巴：“这就对喽，我告诉你呀，那个小女娃儿是我亲孙女。”

“啥？爷爷咱不能乱说话。铁欣儿第一次来我们家，是秋生在摩天岭采灵芝的时候遇到的，她不信石呀。”柳月娥赶忙扶住石老根的胳膊。

“呵呵呵，你们都被她瞒住啦。她长得和她奶奶一模一样，一开始我以为是红儿转世找我来了。后来琢磨了好几天这才想起来，那个女娃儿呀，我红儿送给我的亲孙女。”石老根摸着下巴笑吟吟地说道。

完了，老头的脑子又不清楚了。

把柳月娥认作吴凤英，又把铁欣儿当成了他的亲生孙女儿。

小寡妇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语言，恰好石秋生换了身新衣服，拉开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就见他走到石老头身边，双手抱拳拱了拱手说道：“这位老爷子，莫非是传说中太医令的后人，大青山隐世神医石老根吗？”

石老根甩手就是一个大头皮：“小兔崽子装神弄鬼，是不是偷听爷爷和你媳妇儿说的悄悄话了？”

石秋生俊脸儿一红，迅速瞄了柳月娥一眼，俏寡妇低着头，脖子根儿都羞成了粉粉的色调。

“爷爷，我在屋子里换衣服呢，谁有闲心听你们胡咧咧呀。”石秋生乖巧地转到石老根背后，两只手捏着空心拳头，给爷爷捶背。

“嗯，不错。知道给爷爷捶背，总算没养条白眼儿狼。”石老根闭着眼睛吸鼻子。

石秋生冲着柳月娥正在做鬼脸儿，冷不防石老根猛地转过身来，抓住石秋生的胳膊沉声喝道：“这衣服哪儿来的？”

石秋生吓得一哆嗦：“怎么了爷爷？”

“是，是我给秋生做的，也给爷爷做了一身。”柳月娥怯生生地回答。

石老根白眉一挑，抡起来的巴掌扬到半空。石秋生缩脖子头皮一紧，完了完了，爷爷又要打人了。

没料想柳月娥话音未落，石老根的巴掌轻轻地放了下来。他抚摸着石秋生身上的衣服老泪纵横：“红红呀，你快睁开眼睛瞅一瞅呀。看看你孙儿媳妇做的衣裳，用的是你当年没织完的那匹布呀。”

石秋生担心爷爷脑子错乱，赶忙运起桃花真气，手掌心还没靠近石老根的后背，被石老头一巴掌拍开骂道：“走开，过几天我孙子回来，老子让秋生打断你的腿。”

我勒个去，爷爷不认人了。

石老根这阵子天天灵芝炖小鸡，加上石秋生每天都要给他输送桃花真气。老头子的力气大得不得了，一巴掌抽得石秋生原地转了两三个圈圈。

“爷爷，我就是秋生呀，我是你孙子石秋生。”石秋生指着鼻子，望着石老根说。

“凤英，把他赶走，赶得越远越好。”石老根不耐烦地指着院门外面说道。

“爷爷……”石秋生还想解释。

柳月娥冲他使了个眼色，把他推到院门外面，悄悄地叮嘱他：“就在门外头呆着，我把爷爷弄睡了就来喊你。”

“砰”

院门合上。

石秋生的小心脏猛地一抖。

完了，脑萎缩是由脑部血管供血不畅引起的，看来要想软化爷爷的脑部血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

石秋生在院门口的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借着皎洁的月光，里里外外欣赏柳月娥给他做的新衣服。

“不错，仙风道骨，就是鞋子有点搭不上调儿。”石秋生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主，被爷爷赶出来的事情，没多久便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采了根麦芽杆杆，咬在嘴里轻轻地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