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秋生立马给贺青衫打电话,贺青衫什么事情都没交待,只让石秋生现在出发赶到约定地点汇合。
“婶儿,事情紧急,我就不跟您客套了,贺叔那里您放心,我不会让贺叔丢脸,更不会让千芝堂掉面子的。”石秋生欠了欠身,抱着棉布袋子就往外头走,跨上三轮摩托车之后他才醒悟过来:“不对呀,约定的地点那么远,开摩托车肯定不行。”
“秋生哥,咱买辆大汽车吧。”贾友智凑着瘦猴儿脸挨了过来。
“滚,你以为老子开银行吗?就算现在买了大汽车,咱也追不上贺叔。”石秋生跳下摩托车,往长途汽车站狂奔。
“哎哎哎,等等我,我腿短跑不过你。”贾友智跟在后头喊。
时间点刚刚好,买好票进站,那辆车就要开了。
两个人跳上长途车,挑了个靠后面的双人座儿坐了下来。这一带的大山连绵不绝,不管去其他镇子或者是去市里,靠得就是这些中巴车。
中巴车驶出百花镇,石秋生闭着眼睛打了个盹,忽然被贾友智戳醒。
“嗨嗨嗨,秋生哥别睡了,你兜里电话在震动。”贾小五说。
“兔崽子,难得有个电话,怎么到现在才喊我?”石秋生歪着身子,去裤兜里摸手机。
贾友智挠了挠头皮,满脸冤枉地说:“早喊有啥用?刚刚打过来的。”
石秋生点通接听键,“喂”字喊到一半,张九斤他三弟张七斤瓮声瓮气的粗嗓门立马传了过来。
“秋生哥,我二哥让我打电话给你。”
“啥事?”石秋生问。
张七斤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秋生哥,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七斤,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石秋生觉得莫名其妙,张七斤是个浑小子,脑子里一根筋,想到啥就要说出来。
就听张七斤说:“秋生哥,我爬到山顶上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的。”
“好样的七斤,秋生知道你能耐大。一会儿回村,哥带冰糖葫芦儿给你吃。”虽然知道张七斤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但是他是个浑人,石秋生只能耐住性子。
“呵呵呵,好耶好耶,秋生哥你带四根回来,我爹吃一根,我娘吃一根,我给铁头吃一根,我自己吃一根。”啰嗦起来没完没了,从话筒里听得出来,小风儿呼呼呼地吹,张七斤是在跑动中打电话的。
担心信号中断,石秋生一边答应他,一边催他说正经事。原来是村民们干完了活,闹着要拿工钱。偏巧张九斤去百花镇买材料没在药草圃里,张七斤和他二哥张四斤身上没钱发不了工资。
“你个兔崽子,让你在药草圃里种药草,跟着我跑外头作啥?”石秋生抬手就是一个大头皮,把昏昏欲睡的贾友智从梦乡中拍醒。
“秋生哥干嘛骂我?”张七斤在电话那头狂吼,他的嗓门本来就大,震得隔壁座位上的年轻女人白了石秋生一眼。
石秋生忙着解释,总算把张七斤的情绪安定下来:“七斤,你跟村民们说,等九斤大哥回来了,让九斤大哥先行垫付一下。我去市里头办点事,估计得明天才能回来。”
“哦,那明天的工钱也让我大哥垫付吗?”张九斤是个实诚人。
“对,这两天有点儿不正常,让你大哥垫付一下,等我回来再说。”总算交待清楚了,石秋生挂断电话的时候,全车人都在望着他。
“嘿嘿,家里头信号不好,声音太响,对不住大家。”石秋生举着电话,站起来做了个罗圈揖。回头看到贾友智竟然象没事人似的缩在座椅里流哈喇子,气得他一巴掌直接把小五子拍醒:“兔崽子,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还特娘的睡得着觉?”
贾友智一脸懵逼,捂着脑门子喊:“秋生哥你作啥啦?发工钱又不是我的工作,关我什么事啦?”
“兔崽子嘴巴还挺硬,你不是嚷嚷着要跟着我学本事吗?以后这种琐碎事统统由你负责。”石秋生狠狠地瞪了贾友智一眼,抬头给车里人赔了几个笑,车厢里这才安静下来。
贾友智嗯了一声,躺到座椅里接着睡他的大觉。
中巴车在大山里兜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厢里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抽泣声。循着声音望去,是那个年轻女人边上的中年妇女正在捂着脸哭。
年轻女人长相清纯,看样子应该是在城里工作的白领。她拍了拍中年妇女的肩膀,柔声问道:“大婶你怎么哭啦?”
没人搭理还好,听到年轻女人问她,那个中年妇女哭得更加伤心了:“呜呜呜,我命苦呀,老天爷给我留条活路好不好?”
“怎么了大婶?出什么事情了?”年轻的姑娘问道。
“咳唉,算了,跟你个陌生人说了有什么意思?对不住啊姑娘,婶儿实在憋不住,让你见笑了。”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扶着年轻女人的手腕子说。
“大婶,你的手怎么了?”年轻女人忽然提高音量。
她声音清脆,长相甜美,这一嗓子,把贾友智直接惊醒过来。
“小姐姐,咋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有我在,别怕。”贾友智握着小拳头,做出一副盖世英雄的模样。
“欺负你个头啊,睡你的觉去。”石秋生瞥了年轻女人和中年妇女一眼,一巴掌抽到贾友智的脑脖子上。
“没事没事,姑娘你松手。”中年妇女挣扎着说。
“伤口都发炎了,我是护士,婶儿你给我看看。”年轻姑娘转过身子,托着中年妇女的胳膊不放手。
她年纪轻力气小,拉拉扯扯就是撩不起中年妇女的衣服。
“你这女人,人家女娃子好心帮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后座上站起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托住中年妇女的胳膊,顺手往上一撸。
就听到中年妇女“呃”的一声闷哼,黄豆大的汗珠子从脸上挂了下来:“莫要瞧莫要瞧,好心人谢谢你们。我命苦,当不得你们关心。”
年轻女人捉住中年妇女的手叫起来:“伤口在神经上,发炎了不能动,必须立即处理。这位大叔您帮我一下。”
贾友智动了动肩膀,衣服被石秋生压在身子底下,他站不起来。小五子说:“小姐姐你真有爱心,要不要我帮你剪纱布?”
年轻姑娘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小弟弟,姐姐是专业护士,这种感染了的伤口一般人处理不了。”
她朝着贾友智莞尔一笑,从随身小包里掏出简单的医护工具,一边给中年妇女包扎一边问道:“婶儿,你是怎么受的伤呀?”
中年妇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在年轻女人的手背上:“婶儿命里苦,嫁了个不该嫁的男人……”
随即她唠唠叨叨开始哭诉起来:
说是她丈夫是个赌鬼,家里头的积蓄全被他输光了,还欠了人家一屁股债。前几天投资公司上门讨钱,他丈夫乘她不在家,把儿子的肾脏卖给了人家。
现在她儿子躺在市立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抢救,她问娘家人凑了五万块钱,被他丈夫知道后,拿刀子逼着她把钱交出来。她拼死反抗,手臂上被她丈夫砍了一刀。
“简直是丧尽天良!”贾友智掰住前排座椅跳了起来,就听到“嗤啦”一声,短袖衬衫撕成了两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