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押狱口中数着,手执木板用力往白路的后腿上打去。白路身子被另外两个押狱按着,两条木板接连打在他身上。皮肤肿胀破裂,透过衣裳印出了道道血痕,顺着身躯流淌,更有鲜血沾到了板子上,一层浸染干涸,一层又覆盖之上。
白路在监狱的牢房中醒来时,眼前一阵漆黑,昏昏沉沉没有知觉。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渐渐地,他感到了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方才想起刚刚骇人的一幕。想转过身来,好让创痛处不压在地上,突然之间,额头处传来的一阵剧痛,又使他昏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竟是被自己的轻哼声惊醒的。白路仰面躺在地上,微微偏头,茫然打量着这里,才发觉这是间约莫两丈见方的大石屋,墙壁和地上俱是由大石块所砌而成,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霉气和血腥味。他居然被关进了牢房!
屋里忽有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投不投降?”
白路满腔愤怒,满腹悲恨,不顾疼痛地站起身来,苦笑:“二当家的,难道投降你就会放了我吗?”他手上手铐,足上足镣,腿上一阵酸软,俯身向地直摔了下去。他挣扎着又想爬起,刚刚站直,又再度向前摔倒。
“这么快就给我跪下了?”屋里那个声音大笑起来。此人正是碎骨帮二当家任昀。
任昀狞笑了一声,转身提了一只木桶,隔着铁栏,大声道:“你倘若投降于碎骨帮,助我铲除清玄门余力,我定收你为同门师弟,让你享受荣华富贵!”
白路转过头,坐在一旁,侧目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投降一事,绝不可能。”
“哦?”任昀轻轻叹了一声,“听说你有个同门师妹叫萧湘……”
白路眼眶瞬间瞪大了,爬似的向前挪了几步,攥紧了铁栏,吼道:“你们把萧湘怎么了?”
任昀笑而不语,兜头便将木桶向他身上倒了下去。白路只感一阵辛辣味刺鼻,暗道不妙却来不及闪避,霎时被浓稠的液体淋遍全身,刺鼻至极,原来是一桶辣椒水。
都道碎骨帮二当家的心狠手辣,如今一看,果真如此。辣椒水淋在他身上各处破损的创口,疼痛愈加强烈,如燃烧一般。他终于经受不住,失去了知觉。
接连几天,白路身体灼热,似是发了高烧,不停叫着:“清玄,清玄!”一时又道:“萧湘,萧湘!”有时还会唤几声自己也听不懂的话,但那声音细小微弱,或许只是几声睡梦中惊厥而起的呓语。
———
又过几日,高烧渐渐退了,身体已不如之前那么疼痛难忍。神志清醒过来,白路这才意识到,在过去的几日中,狱卒送来过白水与饭,他都没吃过一口。
过了晌午,狱中安静得很。一旁的押狱侧目向他打量一番,突然从身边掏出一枚大钥匙,开了外边的铁门。只听得脚步声响,那人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又是开铁门的声音,接着是关铁门、锁铁门的声音,甬道里有两个人的脚步声音,在向这边走来。
白路心中不安,莫不是又有什么人要来逼供犯人了?
这时,从铁门外露出了一双端着盘子的手,其中一只手上戴着一枚扳指。
罗卿与身边的狱卒小声道了几句,那位狱卒便微微躬身退下了。她将盘子放在地上,又向白路面前推了推。
“我是善待俘虏的,吃吧。”罗卿站起身,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白路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盘子,有鸡蛋、糕点和些许泉水,她说得不错,饭菜的确可口。几日高烧没怎么吃饭,他也真的是饿了,但是碎骨帮给的食物,他仍旧有所顾虑。
“你们的食物,白某还真是受之不起,自己留着吧。”白路别过脸去,不再面对罗卿。
罗卿摇头道:“不是‘我们’,只是‘我’。”
“你也来叫我归降?”白路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嘴角冷笑道,“你用酒缸砸我的账,咱们还没算呢。”
“不这么做你还能活到现在?”
白路道:“是不是我还应该磕头拜谢你的救命之恩?把我关在这里,你还不如即刻杀了我。”
罗卿耸了耸肩,有些心灰意冷,便不再多言,转过铁门就走。
她脚步的声音还未远去,外面登时传来开铁门的声音,以及一个与罗卿走路完全不同的声音。
又有人来了?白路侧耳倾听,顷刻,两人的脚步声同时停止了,似是相遇了。
一个阴冷的男声道:“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