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弟子围坐一张大圆桌前，敲着碗筷，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喻逍脸上微微泛起波澜，一见白路，登时眼前一亮，似有星河流动。

“遥安，萧湘呢？”喻逍问。

“她？爱吃不吃。”白路坐在喻逍旁，拾起筷子，伸向了面前绿油油的菜叶。其余弟子见罢，亦不问缘由，皆道“吃饭吃饭”。

白路夹着菜叶移到了瓷碗旁，不料“啪”的一声，手背吃痛，筷子“叮叮当当”掉落碗旁，那片叶子软绵绵地躺在一小碟辣椒酱中，将他胸前的衣襟溅了几滴油水。

“客人还没来，不可。”喻逍按住白路的手，不让他捡拾筷子。

“师兄……”白路拖长了声音，撅起嘴来。

喻逍只觉不妥，忙问道：“打疼你了？”

白路抽出手来，向上吹了几口气，又搓了搓手，疼痛缓解后，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我不想跟萧湘说话，更听不懂。”

“你们怎么了？”喻逍同其他人一齐问道。白路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众人笑罢，唯有喻逍心中不安。

一位师弟嘲讽道：“六师兄何时连一个小女子都搞不定了？”

白路回道：“怎能怪我？难道你听得懂湘西话？”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争论不停，皆当作一个笑料看罢。

喻逍这时忽然插嘴道：“遥安，你去请师妹过来，我来给她赔不是。”

“她的剑法本就有问题，这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赔礼道歉？”白路抱怨，“况且，师兄你听得懂湘西话？”

喻逍摇摇头：“听不懂。”

“那是为何？”

“总是要有人道歉的，你不是不愿意么？那就我来好了，没关系的。”

白路赧颜，连连妥协，大师兄都这么说了，他又怎好意思再让人家来替自己填这个坑呢？

再到萧湘的后院时，白路一收往常的放荡，见她仍坐在那里，原本打算一开始便赔礼道歉，却不料，对方一侧脸，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白路暗地里练习了无数遍的开场白，一时间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见萧湘已经发现了他，白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你是女孩子，剑太过沉重，不如练短刀吧。”白路道。

萧湘一抬眼，那泪珠仿佛留恋她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我叫白路，字遥安。”他介绍道。

萧湘轻声说了几个字，尽管仍带有较重的口音，但白路已经辨认得出，她说的是“遥安师兄”。

“你来自湘西哪里啊？”白路坐在一侧，双手拄着脸颊饶有兴趣地问道。

对方抹了抹眼泪，说了两个字。

他没听懂，不过无妨，继续问道：“听说湖南武陵的桃花源颇负盛名，有机会带我们去看看罢。”

萧湘点了点头，红着脸微微一笑。

“这就对了。”白路起身，朝外面一瞥，笑道，“开饭了，大师兄开恩，有你们喜欢的红辣椒，走吧。”

———

白路望着狱墙上的天窗，原来已经到了次年正月，萧湘说过，桃花盛开在三四月份，曾经许诺过他的桃花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如今，喻逍师兄早就去世多年了，师父取释杳无音信，众弟子一夜间死伤无数，或许幸存者只有他们两个了。

“当真是世事难料啊，我还能等到这一树桃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