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打开,楚明月同朱佑樘已是同之前般坐好,连眼上的黑布带也跟着蒙上,之前扛人的大力士探头钻了进来,不知什么东西掉落头上,他抬手摸去,看着沾了满手的糊状物,他满脸嫌恶,“这什么东西?”
随手在车身上抹了两把,上前将两人熟练的捞起扛肩上下了马车。楚明月系黑布带的时候稍稍松了些,这样面部肌肉稍微绷紧些,眼下便能得出个缝隙来以余光观察些外部情况。
跨了个门槛,绕了两个回廊,进了个庭院,绕了个假山过了个观景桥再转进了个略有些破败的院子,自此,两人被放下了,随之而来就是关门落锁之声。
“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楚明月的叫声唤不回离去人的身影,倒是一道柔婉之声响起,“二位公子无需慌张,我这就为二位公子松绑。”
本身就是松松散散的将手套进去做个样子,绳子松开后,楚明月一把扯掉缚眼的黑带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端秀素雅身姿窈窕,顾盼神辉间含羞带怯,身上虽着寻常衣物,也难掩其桃李杏芳之清韵。
是个难得的美人。
楚明月莞尔一笑,“若非我们是被绑来的,我倒怀疑是姑娘请我们上门做客了。”
“公子说笑了,奴家名叫秦鸢,公子唤奴家鸢鸢即可。”
“哦?哪个鸢?是冤冤相报的冤还是鸳鸯的鸳?”
秦鸢如雪的颊上泛起薄雾般的胭脂色,如秋霜染上春桃,清雅中凭添两分妖娆。她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的撩过旁侧的朱佑樘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回公子的话,是纸鸢的鸢。”
“哦?”楚明月挑了下眉,“这字不好,纸鸢飞的再高,线也终究在旁人手中把控身不由已,还是尽早换了得好。”
无视秦鸢面上一闪即逝的尴尬,楚明月伸手带着几分俏皮的拍拍朱佑樘的肩,朝他眨了下眼,“你们聊,我先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奴家该死,刚刚只顾着同公子聊天,连做好的饭菜都忘了端上来,二位公子稍等,奴家这就去准备。”说罢福了福身,转身就疾步而去,仿若真的是忘了。可纵是她走的疾,也仍是身姿款款步态轻盈淑雅至极,不见半分凌乱失态之色。
楚明月抬臂撑在朱佑撑的肩头,被他蹙眉避了开去,好在她也没太用力,顺势做了下侧压当是活动久遭欺压的身子骨。她转动眼睛子瞧了瞧四周没人,嘴里忍不住压低声打趣问,“怎么样,这姑娘喜欢吗?我瞧着还挺不错的。”
朱佑樘懒得搭理她,楚明月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我当他们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对付你,原来是美人计啊,待这姑娘爬上你的床给你吹吹耳边风,这危险就自然而然的解除了,哎哟喂,你说他们这一招是和谁学的啊?又是将你当成了谁?”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
“哪有,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毕竟你用实际形动证明了好几次,我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人,我可是很能看清现实的。”楚明月说的一本正经,眼里的调侃之色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现在就你我两人,聊聊天而已嘛,何必这样认真。不过其实我早就想问了,店老大的那位大哥一眼就能认出了你,不会是宫里的人吧?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还有还有,他声音又尖又细还透着股子阴冷,是太监?”
朱佑樘瞥了他眼转声就走。
“哎”楚明月跟了下去,凑近他,“你这样子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合作?你都知道这一切与我无关了,还这样防着我,是不是太伤人了?”
见他仍是无动于衷,楚明月抱臂驻足,“你再这样子无视我,信不信我倒弋相像,告诉他们你”
朱佑樘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她,她得意的踮着脚挑眉,却听他说了句极不相关的话,“我小时候学过缝衣服。”
“啊?”这他她们刚刚谈论的事有关吗?
“直到现在,衣物有破损之处,都是我自己亲手缝的。”
楚明月竖起大拇指,”你很棒。“所以你究竟要表达什么?
”我从小到大缝的衣物记不清有多少,却有一件事是记得的。”
楚明月被他给绕晕了,干胞子静待他的下文。
“我从来没有缝过人的嘴,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我缝衣服的技能还不错,相信缝人的嘴应该也不差。”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你的唇厚薄适中,弧线明朗,口形偏小,倒是很好下针。”
楚明月捂住嘴连退好几步,看着朱佑樘的眼神透着诡异,因为她联想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武侠人物-东方不败!
“两位公子,可以用餐了。”秦鸢柔声道。
楚明月三两步上前同朱佑樘并排走,以二人之间方可听闻的语声道:“你说她会不会在饭菜里给你下那什么 药?”
明显的感觉到朱佑樘一怔,楚明月开心的走了,撩袍落座,她笑眯眯的看着侍立在侧的秦鸢,“鸢鸢不一起吃?”
“奴家是下人,怎能与二位公子同桌。”
“鸢鸢姑娘端庄大方,周身清雅之气,高门大户的小姐都不一定能比得上,我看呐,鸢鸢姑娘铁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坐吧,一起吃,将来鸢鸢姑娘飞上枝头当凤凰,可别忘了我才好。”楚明月一翻话说的极顺溜,既膈应了朱佑樘还给秦鸢来了波彩虹屁将她拉来当试菜的,一举两得。
秦鸢欲语还休的看向楚明月对面的朱佑樘,见他未声,浅浅一笑,“那奴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明月本就饿的心慌,此时面对这大桌子的菜,更是愤不得埋头就吃,但她还是将每样菜都夹了些到秦鸢的碗里,“鸢鸢这么瘦,可得多吃些。”
秦鸢客客气气的谢过,将楚明月将给她的菜一一吃了,楚明月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没办法,被人坑的太多了,且又是被囚禁在这里,总得谨慎着些才是。结果一抬头,朱佑樘早不知何时吃上了,那用餐的动作,就像是在提笔作一幅山水画,不疾不徐娴雅至极。
楚明月抚额,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此时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提筷就是顿虎狼操作,待到吃饱喝足摊在椅上抚肚皮才发现秦鸢正捧着碗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怎么啦?嗝。”
“没、没什么。”秦鸢笑的极其勉强,抬指点点唇角,“公子您唇角有饭粒。”
“哦。”楚明月斜着眼睛去瞧,伸长舌头舔了几个,终于舔到了那粒饭,舌尖一勾卷入口中咽了。
在旁瞧着的秦鸢,好看的面皮上神情变了几变,赶紧起身收拾碗筷溜了。
楚明月扭头瞧去,“她刚刚好像踩着裙子险些摔了。”
朱佑樘唇角微微繃紧,“嗯。”
楚明月奇了,”就这样的心理素质还敢来勾引人?”
“她确实应该多向你学习。”
“那是。诶,不对,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夜,楚明月团着被子正睡的香,朦朦胧胧间似听得声女子的尖叫,她惊坐起身仔细云听,那叫声又没了。
怎么回事?幻觉?
为防万一,楚明月是和衣而睡的,她起身将窗户轻轻的推开个缝,就着月光向外瞧去,视线猛的在某处定住瞳孔骤缩,她条件反射的将嘴捂住侧身靠在旁边的墙上,窗户因手指的突然收力而落回撞击在窗框上,发出“哒”的声轻响。如一记重捶,砸的楚明月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