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之际,门外响起一个焦急失措的喊声:“二公子!二公子!”
木少云一听是乳娘薛王氏,开门问道:“乳娘何事如此惊慌?”
“您快去瞧瞧小少爷吧。”薛王氏几乎都要哭出声来。
木少云心头一紧:“小少爷怎么了?”
门都未关就大步流星往小院走去。
薛王氏紧跟在后面,擦了擦眼角,道:“开始还好好的,吃过饭还和玉儿闹了一阵,戊时便睡下了。可方才去给他擦身子,却见他身子冰冷,从头到脚都是湿的,我,我……怎么叫也叫不醒啊!”
“无尘现在在哪?”
“东边卧房里。我差了人去请堂里的钱大夫,不巧出诊去了,雇了轿子去接,到现在还未回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急昏了头,亏得玉儿提醒我,公子与老爷都是神医……”
“别着急,看了无尘再说。”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木无尘的卧房,房里守着几名家丁,也都是面带焦急,见木少云进来,纷纷让到两旁,薛玉儿站在最末,嘴唇上都是牙印,双眼通红。
木无尘半敞着衣服躺在竹床上。面色赤红,汗如泉涌,再一摸,四肢厥冷。木少云眉头一皱,也不等人搬来凳子,就站着为木无尘检查身子。
不到片刻,家主木东离与大公子木少青也来了。
“少云,如何?”
“没什么大碍,眼下春日风邪,昼暖夜凉,怕是今日顽皮过了,以致风邪入体,这才昏睡难醒。喂两服祛邪散寒的汤药就好了。”
“如此就好。”木东离面色稍霁,扭头对屋中几人嘱咐道,“这几日就让小少爷在府里歇着,不要往外跑。”
众人连连点头称诺,一人领了木少云开的方子去青木堂抓药。薛玉儿止了眼泪,拧了条毛巾上前擦干木无尘脸上的汗。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一会将药煎好送过来就行。”木少云对众人道。
“老爷,二位公子。你们今日忙了一天,想必也累了。夜里还是我来照看吧。”说话的是薛王氏,无尘突然生病已让她深感自责,怎还能让木家二公子守夜?
“乳娘误会了,一会还需为无尘运气施针,疏通经络,人多反而不方便。你且去休息,无尘醒后,少不得要劳烦乳娘悉心照顾。”
木少云这般一说,薛王氏也不好再坚持,道:“那小妇人先下去了,二公子有事就呼唤一声。”
说完,向三人行了退礼,牵着薛玉儿与其余几人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木东离便换了脸色,一手捏住无尘的手腕,一手翻看其耳鼻口舌。
良久,才开口说道:“无尘并非是简单的昏睡,而是封闭了六识。”
“果然如此。”木少云沉声道。他也只曾听闻,未有见过,故而支走众人,又传音给木东离,便是想让父亲来确认。
人有六根,谓眼、耳、鼻、舌、身、意,而生六识,曰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乃人感知世界之根本。缺其一即为残,人不能独存;缺其二即为废,人已无用矣;缺其三,则生不若死!
一般而言,只有受到重创或者突然遭受极大的变故之人,出于自我保护而暂时封闭六识,防止因过度的伤痛导致心力竭尽而亡。如果时间过长,轻则损人心智,重则六识失灭,即便不死也会成为活死人。
也有一些修道者会以特殊功法自封六识,在不死不灭之中,以六识之力统御神魂,追求天道之法。此法凶险万分,若是道法不济,或是被人惊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既然可以封闭自己的六识,那也就能封闭他人的六识。修真者能以道法强行禁锢他人六识,从而控制他人神魂,使之成为傀儡玩物。此法极为歹毒,既有伤天和,也容易遭到反噬,故为大多数修道之人所不齿。但总有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沉迷于此,是为邪修。
“会不会是有人潜入了府里?”木少青疑道。他父子三人隐居多年,处处谨小慎微,却不敢说没有丁点纰漏。
“从无尘脉象来看,不像是修道人所为。”
“无尘体内有麒麟炙火,任何人的灵气都无法进去其体内,更不用说进入识海,控制神魂。而且施法之人,势必会遭受极大的反噬,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木东离又道,“无尘体内阳池、涌泉诸穴中火毒之力大减,而识海周围的百会、神庭诸穴火毒之力又强大了数倍。以此而言,多半是由麒麟火毒变化所引起。”
“会不会有危险?”木少青忧心道,白日才说无尘之毒解毒有望,才不过几个时辰就出现这般变化。
“很难说。不过我观无尘双目精彩有神,呼吸和稳,尺脉流利圆滑如珠,并非危象。”
毕竟是钻研岐黄之术数十年,木少云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有几分把握。
“麒麟火毒在无尘体内已有五年之久,若要他性命也不必等到今日。”木东离道,“此种情形,外力无法干涉,不如耐心等待。如果无尘体内的火毒都聚集到识海周围,我想也不一定会是坏事。”
木东离不愧是天宗世家子弟,修为未必极高,但这份见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木少青、木少云经木东离一点拨,亦意识到若是无尘经脉中没了火毒,是否就可以修炼了?忧心之余也多了几分期待。
又一会,薛王氏送来了汤药。薛王氏一走,木少云端起来一口喝掉了,这本就是他随意开的一副驱寒药,还有少少的滋补之效。虽然今夜在场之人不可能看出些什么,为防万一,还是不留痕迹的好。
过了子时,无尘渐渐地汗也少了,四肢也有了几分暖意。三人破愁为笑,虽不知是何缘故导致火毒剧变,但总归是有惊无险。